贡院门口热闹极了。
除了在外围观的平人百姓,不过须臾,兵马司、刑狱司、学士院的人马都到了,甚至连枢密院的人都不知打哪听来了消息,前来贡院门口拿人。
皇帝得知贡举出事震怒不已,钦点大臣令彻查此事。翰林医官院派了医官正在为死去的考生验毒。
礼部几个主考官心中惴惴,偏此时骑虎难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纵然想使个法子也难。侍郎那头也没个消息,因他们几人尚在贡院,因此也无从得知此刻宫中情状,他们的礼部侍郎,此刻已自身难保。
前去验尸的医官上前,对着学士院的郑学士道:大人,确是中毒而亡,约莫两个时辰前毒发。
两个时辰前,秋闱还未结束。
郑学士抚了抚长须:看来,凶手还藏在这号舍之中。
秋闱最后一场已结束了,然而此刻众考生都呆在号舍中不敢出门。贡院中发生命案,在场考生包括主考都可能是杀人凶手,礼部的人就算是想瞒,此刻众目睽睽之下,也动不了手脚。
董夫人在兵马司的妹夫来了后,算是弄清楚了中毒之人并非董麟,已乘马车回府——眼下这么多方人马都聚集于此,事情发展已不是她能控制,最好明哲保身。
一旦得知儿子性命无虞,做母亲的总是能清醒得很快。
几个主考官还想再掩饰,那头兵马司并刑狱司的人已经开始一一核对号舍里的考生花名,这本是例行核算,毕竟要清点如今在场可疑人士。然而不核验便罢,一核验,整个贡院中,竟足足有十二位考生,花名与本人毫无相符。
未免有人混进考场舞弊,名册之上除了考生名姓还有小像,这十二位与名册小像略有差池,枢密院的人瞟一眼几个主考,倏地冷笑一声:这就奇了,几位大人眼睛看着也无恙,怎么连如此大的相貌差异也瞧不出来。
其余考生都已从号舍中出来,不安地看着最前方的十二人。
兵马司的知事按住腰间长刀,盯着那十二人冷冷开口:看来不必查了,这名实不符的十二人,就是投毒凶手。贡院投毒,谋杀同年,按律当斩——
不!十二人中最前方的一个年轻人下意识喊道:老爷,大人,冤枉啊,借小人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杀人,此事并非小人所为!
他这么一喊,连带着周围的其余人也反应过来,一起跪在地上诉冤叫屈。
知事不为所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一行人:满口狡辩,谎话连篇!既不是你们下毒,为何偷偷摸摸混进考场,原来的考生被你们弄至何处,无非是一起杀了。在天子脚下图谋杀人,其心可诛——
他这么装模作样地一唬,果真叫那一行人吓破了胆。要知科场替考秋闱舞弊,不过是下狱的事,却不至于丢了性命,可要是牵连上了人命,那可是掉脑袋的官司。
他们不过是代人替考,想赚点钱花花,可要为了点银子搭上性命,傻子才做这种事!
最前面那人当机立断,重重朝知事磕了个头,悲愤开口:大人,大人,真不是小的下毒,小的进贡院号舍,只是为了替人下场,小的代人秋试,如此而已,绝不敢谋害性命啊!
他这话喊得极大声,并未避着旁人,不知是喊给面前凶神恶煞的老爷们,还是喊给别的什么人,却叫贡院内外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代人秋试,替人下场
此话一出,人群一片哗然。
围着贡院的官兵们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号舍前的几位主考,霎时间脸色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