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爸。”
“你知道世界上没有任何办法使一只狂野不驯的一岁小鹿不去毁坏庄稼。”
“是的,爸。”
“那么,为什么不去做你应该做的事呢?”
“我不能干。”
贝尼默默地躺了一会儿。
“叫你妈到这儿来。你回到自己房间去,关上门。”
“是的,爸。”
遵照那简单的命令去做,使他感到轻松些。
“妈,爸说叫你上他那儿去。”
他回到自己房间,关上了门。他坐在床沿上,扭绞着双手。他听见一阵低语,又听见一阵脚步声,突然他听见一声枪响。他急忙冲出房间,跑到那已经打开的厨房门口,只见他妈妈站在门阶上,手里端着还在冒烟的后膛枪。小旗正躺在栅栏边挣扎。
她说:“我并不想打伤它,但我打不准。你知道我是打不准的。”
裘弟跑向小旗。那一岁的小鹿用三条腿站了起来,痛苦地挣扎着跑开去,好像那孩子是它的敌人。它左前腿被打伤了,正在流着鲜血。贝尼挣扎着下了床,刚走到门口,一条腿就跪倒在地上,他用手紧抓住门硬挺着。
他叫道:“要是我能动,我一定亲自打死它。可我实在站不起来去把它结果了,裘弟。你必须让它摆脱这痛苦的折磨。”
裘弟跑回来,从他妈妈手里一把夺过那后膛枪。
他尖声叫道:“你是故意这么干的。你一向就恨它。”
他又转向他爸爸。
“你也背叛我,是你叫妈打死它的。”
他尖声呼号,喉咙也快撕裂了。
“我恨你们!我盼你们死!我希望永远不再见你们的面!”
他一面跟着小旗跑,一面啜泣着。
贝尼叫道:“拉我一把,奥拉,我站不起来了”
小旗用它那三条腿,痛苦而又恐怖地跑着,一路上它跌倒了两次。裘弟追上了它。
他沙声喊道:“是我呀!是我呀!小旗!”
小旗纵身一跃,又逃开去。鲜血像小溪般直流。那一岁的小鹿跑到凹穴边上,摇晃几下就倒了下去,一直滚到穴底。裘弟在后面紧追着。小旗躺在那浅潭旁边,它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用惊奇和疑惑的眼光看着那孩子。裘弟把枪口紧紧压在它光滑的脖子后面,扣动扳机。小旗周身震颤一阵,就躺下不动了。
裘弟丢开枪,扑倒在地,他起先干呕着,接着就呕吐起来,然后又干呕着。他用指甲狠抠泥土,用拳头捶打地面。整个凹穴好像都在他周围震颤呼号。一阵遥远的怒吼变成了一阵模糊的嘤嘤声。他眼前一片黑暗,就像沉入了无底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