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比自个睡的时候更舒服,好像原本缺了什么的位置,忽然就这么填满了。
这一晚让我记忆犹新,好久之后我还能清晰地回忆起,那种像生来就要拼凑在一起一样的契合感。
我第一次对他萌生出明确的绮念,我又紧紧地抱了一下,他却松松手由着我,并没给我什么回应。
可我就是能从他看似一贯的镇定里,嗅出些不同以往的东西,我的动物性一下子格外敏锐,捕获他毛细血管里跟我一样的气味。
我们就这么抱着,谁也没说话,他胸口结实得无法不让人臣服,反正是让我臣服,我只能小偷小摸地试探我第一眼见他时就相中的这副身体,还有我不小心蹭过的肌肉,是不是实际上也一样优越。
卧室除了香薰的水流声格外安静,我能听到他的呼吸和心跳,也能听到我的。
他的胳膊结实又软和,压着我胳膊的那种压迫感,让我如同置身动物巢穴,如同婴儿时被裹在襁褓里一般,而他就是那片有奶味的棉布。左一下,右一下,便把人裹得老实了,于是一声不吭地躲在里面,默默吸取着只你能闻见的气味。
他深叹了一口气,顺着我脑门洒下来,我不由得蜷起脚趾,像被一股迷烟麻痹了全身。
我被罩在一团跑不脱的云里,蝴蝶在我胃里起飞。
原本是一只,又变成一群,它们扑闪着翅膀,不断刮蹭我的内脏,细细密密的绒毛以每秒千百次的频率震动,摩挲着我的胃。它们被困在胃里,四处寻找出口,有的试图去够我的心脏,有的往小腹探寻,直到充满整个腹腔,没有一处不被它们当做出口触碰过,直到我的五脏六腑深深记住蝴蝶的这番造访,它们才肯饶过。
它们从上上下下的地方回到胃里,从一群变成一只,这一只仍时不时地翻转舞蹈,我几乎感觉胃里四处都是它翅膀上的鳞粉,五颜六色,闪烁耀眼,尤其怕我忘了似的,稍有平复就跃跃欲试。
我忽然有些莫名的怕,轻微地抖了起来。
我恐惧它们从我呼吸中跑出来,甚至不敢用力,小心翼翼地悬着。
这一刻如此让人心颤而美好,如果他没说话的话。
“下次别往人家里跑了。”他好像以为我是后怕,可我早后怕完了。
真是扫兴。
“我要是,跟朋友出去玩都琢磨这个,那我哪都不用去了。”
“我是说,明知道有危险的就少沾边。”
“恶人就是恶人,恶人什么时候作恶,难道还要看你的时间。”
“那就少出去。”
“不出去,咱俩也是这么认识的,没比别人强。”
我不爱听,毫无章法地跟他对着干,偏偏他句句都要来教育我。
“你们男人,总赋予一些寻常言行额外的意义,反过来还要怪我们没有分寸。”
他沉默一会儿,手上紧了一把,“你怎么这么天真,我在跟你说的是现实。”
是啊,郝意也这么问过我,我也这么训过她。
现实和理想是两码事,你必须得在现实的规则里活下去,才有可能等到理想到来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