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廷极走得太快,他又伸了一只手拦在她身后,苏无问只得也加快脚步,这一边走一边说,实在是有点过于着急忙慌了。
“郎大人,历朝历代的瓷器都有所发展,都在推陈出新,瓷器诞生于东汉时期,有了青瓷和黑瓷两种,到了两晋又出现了白瓷,唐代的时候,青白瓷的烧制工艺都有了很大的进步,出现了‘南青北白’的局面。宋代更是出现了汝、官、哥、钧、定五大名窑,宋代汝窑的青釉色瓷器有着色如‘雨过天青云破’处的美誉,其纹如冰裂、温润如玉,外形朴素高雅。而到了元代,宋真宗以其年号景德赐南昌镇为景德镇,从此便有了这景德镇,烧制出了名扬天下的青花瓷。到了明代更是有了高温颜色釉,我苏家的宝石红釉便是在明代创烧而成的,唯有我大清朝目前还没有烧制出什么令人耳目一新的瓷器。”
郎廷极放慢了脚步。
苏无问接着道:“郎大人,在圣上六十大寿之时,即使是送上一尊宝石红釉的瓷器,也算不得我大清朝在瓷器上有何建树,这只是复烧出了一种明代便已有之的釉色。”
郎廷极站住了脚步,神色凝重地看向了她。
“苏小姐的意思是——”
“郎大人,我苏家本就掌握着宝石红釉瓷器的烧制工艺。只要多加调试,多费一些心血,烧烧制出一种不同于宝石红釉,但却同属于红釉色系的瓷器,想必不难。一来大清朝本就需要有自己的特色瓷器,二来圣上又喜爱红色。郎大人,若是你的郎窑里头烧制出了一种别开生面的红釉瓷器,等圣上六十大寿的时候,郎大人带着这件瓷器进京面圣,岂不是更能得圣上欢心?”
郎廷极可是江西巡抚,江西巡抚也算是个老大不小的官了,因此郎廷极在抓风向标上可是颇有一手的。
一听完苏无问这番提议,郎廷极即刻认真考虑了起来,按现在的时间算,考虑了也才不过三分钟,便一口答应了苏无问的想法。
“苏小姐若有此大志,我郎廷极必然全力支持,到时若得圣上恩宠,本官必定会在圣上跟前提起你苏小姐的名讳。”
苏无问赶忙道:“若当真能烧制出一种新色的瓷器,那自然是因为郎大人督造有功,我苏家既然是郎窑里头的人,便也是郎大人的人。”
苏无问这句话没有明说,但是意思已经点到了,若真能烧制出一种新色的瓷器,讨得了圣上的欢心,苏无问也不敢居功,这功劳还得是郎大人的。
郎廷极不信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苏无问平白地替他烧制出一件瓷器,替他荣获圣上恩宠,自己却什么要求也没有。
当初苏无问带着宝石红釉的瓷器找上他,他便有了一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一直不相信有这种好事,直到后来他悄悄地把顾风年拉到一旁,私下里问了一通,才算是明白过来。
原来苏小姐是被王汉和赵天葵搞得走投无路,投奔他来了,想拉他当个靠山,因此才主动提出要帮他烧制宝石红釉的瓷器。
郎廷极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反而松了一口气,平白无故掉下来的馅饼,他还真有点不敢吃。
这会儿这个苏小姐又忽然要帮他烧制新色的瓷器,她不可能一无所求。
郎大人放慢了语速,着重说了一句:“苏小姐,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凡是办得到的,我郎廷极绝不会袖手旁观。”
“郎大人,若苏家当真在郎窑里头烧制出了一种新色的瓷器,又有幸讨得了圣上的欢心,还恳请郎大人在圣上面前替我爹娘美言几句——”苏无问说到这儿,扑通一下,单膝跪地,跪在了郎廷极跟前,抱拳拱手,“我爹娘也是上了当,受了骗,这才犯下了欺君之罪,以致被圣上流放边疆——”
郎廷极赶忙把苏无问扶了起来。
苏无问把过往种种从头到尾跟郎廷极说了一番,末了,说道:“若是明年圣上的寿宴之上,郎大人讨得了圣上欢心,还请大人替我爹娘求个情,说不定圣上一高兴,便免了他们的罪过,准许他们回转家乡,我们一家人便又能团聚了。”
郎廷极虽然是个好官,但却不是个糊涂官,遇到这种事儿他仍然得考虑考虑,不是说同意就同意,在圣上的生日宴上贸然提起这个事情,万一惹得圣上不高兴了,到头来还得怪罪到他的头上。
他去替圣上祝寿本是为了博得圣上欢心,若是反而被怪罪了一通,岂不是白费功夫、功亏一篑。
郎廷极迟疑了好一会儿,苏无问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见郎廷极忽然点了点头:“好,苏小姐,我答应你,若是明年寿宴之上,圣上见了你烧制出来的瓷器,当真龙颜大悦,那本官必定想方设法在圣上面前提一提你父母,求圣上开恩,让你一家团聚。”
郎廷极说到这儿语气加重了一点:“可若是圣上见了你这瓷器之后,并无多少喜色。苏小姐,你可别怪本官不帮你,本官实在是有心无力。毕竟,在寿诞之日贸然提起两位罪人,本官也怕冲撞了圣上。”
苏无问见他答应了,心里头很是感激,扑通一下,又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