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二爷!
我仰头看着他,他像是一尊天神,面无表情地盯着我,脸上无悲无喜,没有怜悯,亦或是喜恶。
“还不起来么?很喜欢在雪地里跪着?嗯?”
他一连问了我几句,我才反应过来,忙扶着膝盖站起。
奈何我的双膝已经冻僵了,刚站起来,便踉踉跄跄,一头往前栽去。
二爷接住了我。
“蠢货!”
他轻声骂了一句,我却觉得这句“蠢货”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话。
我兴冲冲地拽着二爷的袖子,站了好大一会儿,还不肯走。
二爷便不耐烦了:“你要在这里站多久?”
我颇为不好意思地垂下头:“二爷,我的腿麻了。”
“你”
二爷大概是被我气到说不出话来。
他忽地将我打横抱起,往山下走去。
幸亏此时已经没有来送饭的妇人,卫所门前只有几个小兵,不然我能羞死。
山下有一排房子,这也是登州卫卫所的地盘。
卫所是军营,女眷不得入内,这排房子就是方便前来探亲的女眷。
隔着这排房子不远,另有一个十分精致的小院。
我以为那是二爷的专属院子,还特地仔细打量。
二爷却把我的眼睛捂上了:“那是供爷们儿消遣的地方,别看。”
我一下子就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了。
一般被充作军妓的姑娘都是犯了错的官家女。
她们的日子要比我这个受人欺负的姨娘凄惨多了。
我忍不住在心里感激老天爷,虽然老天爷让我穿成了个丫头,但好歹比这些被人糟蹋的姑娘强。
我很知足了。
二爷带我进来的屋子平平无奇,里面的陈设还不如我在张家做丫鬟的时候好。
幸好屋子里还算暖和,不然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就得冻成冰棍。
“说吧,叫你回家和你爹娘过年,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二爷话音才落,我便跪倒在地,眼泪汪汪地求二爷救命。
“奶奶好心叫我回家过年,还把我的身契还给了我,可是我那狼心狗肺的爹娘兄嫂,竟然还想再卖我一次,二爷,我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声泪俱下,声情并茂,将家人要把我送给大板牙做婆娘、小侄儿说漏了嘴、我又是如何在小侄儿的帮助下逃出来、路上又遇到了怎样的艰难险阻等,事无巨细,全倒了出来。
自然,我隐去是张太太叫家人把我卖了一事。
至于二奶奶,我更是跟不要钱一样,拼命往二奶奶身上堆好话,什么活菩萨下凡呀,什么都不要就默默还了我的卖身契,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