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和伙计都识字,郎中有妻子儿女,伙计与爹娘同住,药局中没找到白绢,但这两人家中都有白绢。郎中娘子和伙计的母亲分别作证说白绢是自己的。
郎中去鲜戴丢下图册的那家面馆里吃过面,认识面馆老板。伙计的弟弟在捡到图册的两人被衙役拿住的那家食铺做跑堂。而且捡到图册的两人谈话并被抓住时,伙计的弟弟正在附近一桌服侍,有可能听到。
点心铺,是一位老妇所开,她相公早逝,儿子残疾瘫在床上,独立支撑做点小买卖。老妇与少女家关系不错,少女的母亲常和她聊天。少女家常买她做的点心。
老妇识字,家里没有白绢,她每日忙着做买卖,没时间做针线。
老妇和她儿子与图册也没什么关联。
粮酒坊,当时店内只有一个掌柜。掌柜六十余岁,身小形瘦,两只水泡眯眯眼,一个酒糟蒜头鼻。被问话时眼神飘忽,丧妻半年,正托媒人寻觅续弦,常去烟花之地。
掌柜识字,家中没有白绢,连白布也没有。但他娘子刚过世半年,如此倒显得可疑。他声称是亡妻之后太难受,见了白色就心里堵,都给扔了。
他与丢下图册的面馆、捡到图册的两人谈话并被抓的食铺都有生意往来。府衙里也有人在他家买酒。
史都尉决定把四家店铺的人都审问一番。
问话的地方在府衙公堂,史都尉十分谨慎,请了当时在府衙代处理公务的一名文官和府衙的捕快一起到场。
白如依也跟了过去,府衙的人不认识他,以为他是史都尉的幕僚亲随之类。由他在一旁听审。
针线铺女铺主与其夫辩称,当日女铺主之夫一直在家中,宅内仆人都可作证。女铺主之夫为了证明自己没罪,更供认他目前的相好是家里的一个奶娘。女铺主当堂撕打其夫,被拉开后又狞笑道:“都座英明,老娘回去就休了这狗男人,绝不会为他开脱。不过他一生尤爱吃软饭,杀人的胆子是没有的,而且他不喜欢清纯的丫头片子,偷鸡摸狗,只偷妖娆骚货!”
史都尉道:“你觉得他负心,却仍为他开脱,不忍看他背罪,实乃贤妻。”又注视其夫,“惜你有眼无珠!”
其夫正热泪盈眶,女铺主嗤道:“都座谬赞,小妇人没这么宽的肚量!这狗男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吃穿全花老娘的钱。他滚出门老娘一个子儿都不会给他,成全他和那贱人,倒要看他俩如何过活!”哈哈大笑数声。
史都尉命人将女铺主请出,拖走其夫,把开点心铺的老妇带到堂上。
老妇人道,少女丹娥是她看着长大的,打小就是个讨喜的孩子,长大后很亲人,见谁都打招呼。怎么人就没了呢?她们家有阵子没来买点心了,那日傍晚过来时,自己已经快关铺子了,丹娥进来称了两包酥点就走了。
史都尉问,丹娥当时有无拿着其他物品?
老妇人道,丹娥手里提着个篮子,但里面有没有东西,自己没留意。只觉得她挽着像是挺轻的。
医馆的郎中和伙计互相作证,那晚轮到他们两人值夜,后院有个小厨房里留了饭,两人一道吃了。丹娥走后不久,又有两三个人来抓药,都是住在附近的老邻居。半夜还有病人,是一家人吃席斗酒,儿子和女婿掐起来打破了头,老爷子拍桌看笑话,呛嗓子里一颗豌豆,差点背过气。儿子和女婿来不及包伤口,轮流背着老爷子跑到药局。到达后那颗豌豆已经不见了,推测是被颠出来,老爷子或吐出来或又咽进肚里了,但老爷子被颠岔了气。他们先帮老爷子顺气,再给儿子女婿包扎,折腾到天亮,这家人又拉着他二人去酒楼吃了顿大餐以示谢意。这家人和酒楼都能作证。
史都尉道,但已查到,从傍晚到半夜仍有好几个时辰没人到医馆买药,足够犯案。你二人都有嫌疑,不能互相作证。
郎中和小伙计都说那没办法了。
小伙计当堂痛哭,曰苍天无眼,他恐怕不能对父母尽孝了。
郎中亦落泪。
史都尉冷静地继续询问,丹娥进店时有无拿着什么物品。
小伙计抽噎着说,只见她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好像挺空的,不过他也没细瞧。
郎中也是这般说。
史都尉又让人把他俩带下,最后传唤粮酒铺的掌柜。
粮酒铺掌柜叫屈,说丹娥那姑娘按辈分得称呼他爷爷,他在这条街做了几十年买卖,丹娥的爹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即便再禽兽,也不能做那样的事儿。丹娥这姑娘邻居人人称赞,都羡慕她爹娘有福气,养出这么个聪慧孝顺的好闺女,不知将来谁家有福,娶去当媳妇儿。真是想不到竟有人做这样的事……那一带算城里安静的地方,住的都是老街坊,平日里来了生人都会多看几眼,没见过有什么可疑人物。
史都尉再问当日情形,粮酒铺掌柜道,丹娥有时会来给他爹打点小酒,小姑娘家心细,说她爹这些天劳累,问有无不那么烈又滋补的酒。铺中刚好新到了金波酒,她沽了一斤。草民当时还问她,你爹平时只舍得吃寻常酒,怎的今日大方。她说她帮人家做针线,赚钱给爹爹买酒吃,我看这姑娘孝顺,勺里多给她添满些,约莫多了小一两。
至于丹娥当时手里有无拿什么东西,粮酒铺掌柜说,丹娥拎着一个篮子,现在再一想,里边应该有些东西。因为金波酒需得立刻封坛,不能多漏气,他当时正在封酒坛口,没留意丹娥出门后往哪个方向去了。
堂审暂告一段落,天也已到正午。史都尉与府衙官员到后堂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