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审暂告一段落,天也已到正午。史都尉与府衙官员到后堂用饭。
兵卒们将从嫌犯们的铺子里拿来的证物一一摆到厢房,白如依踱进厢房,斟了一杯金波酒,品道:“妙哉,久闻明州金波酒美名,品来果然不凡。”又去拿点心。
一个府衙的捕快道:“先生,这东西搁在证物房数日了,也不知有无被虫爬过,不好入口了。”
白如依道:“点心耐放,我吃酒需得东西佐之,这些一样不止一块,我吃一点不影响。再说可能里面有麻药,只当帮你们查验,若我一倒下,你们就破案了。”在点心堆里挑挑拣拣,还捏起放鼻子边嗅嗅。
府衙的衙役捕快不甚看得上他的行径,又不好多说,一个衙役道:“先生真会说笑,点心铺婆婆若是凶手,也不会还留着下了麻药的糕点。”
史都尉吩咐,要把铺子里的点心和食材都取来衙门,他们都觉得多此一举。
白如依挑出一块糕,掰下一点,放入口中,双眼一亮:“难怪能开铺子,确实好滋味。这点心里,加了酒或醪糟吧。”让众捕快道,“诸位尝一点?”
众人再推让,白如依似是无意地举着点心递了一圈儿,推到一个年轻的捕快面前。
小捕快婉拒:“先生不必客气。这婆婆铺子里的东西我常吃。”
白如依问:“你家住在那附近?”
小捕快不好意思地笑了,旁边有捕快道:“是他未来的岳母家在那里附近。”
小捕快低了低头,其他捕快正笑,却见白如依收回递糕点的手,示意亲兵将其他几块同款点心全部包起。
白如依又盯着小捕快问:“你有无对你未来的娘子或岳家,提起过蝶花美人册?”
张屏每回听人提到这个案子,说故事的人都会在这里停一下。
桂淳亦是在此一顿。
巩乡长和常村正立刻赞叹。
“何时看出的真凶破绽?!”
“莫非供词中有线索?”
穆集跟着感叹:“某初次听闻此案后亦是惊叹程帅与都座之明察!”
张屏没做声,偏偏穆集盯着他问:“张先生如何看?”
张屏道:“白先生问供之方法,在下十分佩服。”
穆集微笑:“以张先生之才华,想来初次闻此案时,即在开头猜出了凶手。”
张屏本想说,四组嫌犯中,谁是凶手非常明显,只是取证略难。又想起兰大人教诲——得旁人夸赞时,顺其话意的言语不必出口,简略谈及己之不足即可。
他便将谁是凶手非常明显的话咽了下去,只说:“此案,取证,问供,都不算简单。”
穆集轻叹了一口气,拱手:“张先生的境界果然与我等不同。”
张屏眨了一下眼。
他第一次听这个案子,还不到十岁,帮人跑腿送东西,路过茶馆,馆内讲书的正讲到这一段,他站到门边听。
说书先生讲到四组嫌犯被带到大堂,就留了个扣儿,曰,且听下回分解。
堂中人听得入迷,纷纷掏钱请先生加场,说书先生慢悠悠品着茶,他徒弟团团抱拳道:“诸位,家师带小的途径贵宝地,讲这一篇书,只为与各位爷交个朋友,结场缘分。实是家师上了岁数,嗓子与精力都不济。这才暂想一歇……”
座中立刻有人喊,等不了,听不到真凶今天晚上都睡不着。愿意出钱帮先生润喉。
张屏不知这是钓术,以为先生真不讲了,掉头要走。却被一名喝茶的客人唤住:“门口的小友,请也进来。”一把将他扯进门内,亲切问道,“你听了半晌,也想知道,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