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六不同意,在他看来,小疯子做任何事都是情有可原的,其他人都不许非议置喙,她自己说也不行!
于是他反驳道:“那怎么一样?这事本就是雍家人不仁不义在先,你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
苏小昭顿时被逗乐了。
小影儿这是戴了十副滤镜在看她的吗?
“算了,其实哪有什么原谅不得的坏人。”笑过之后,她盘腿坐着说,“像雍家的人,本意只是想打消苏度娘归隐乡野的念头,并非有意加害,否则以他们的老辣,想毁了苏度娘何其简单,何须这么大费周章,用这种高举轻放的挠痒痒手段。真计较起来,我玩弄了人家文人墨士的情感才更加恶劣呐。”
“那镇中的人呢?若非他们心术不正,又怎么会被流言左右,现出穷凶极恶之相?”影六又不服说。
“啧,人性作祟而已,哪来的大凶大恶。”她打了个响指,“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说过: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正在凝视着你。那些拿石头砸你的人,转头回了家,可能就成了他们孩儿眼中最仁慈的母亲,或是妻子眼中最有担当的丈夫,或是街坊眼中最仗义的邻居……”
“你眼中的恶人,同时也是很多人眼中的善人,反之亦然,单看你是接近了那人的哪一面。比如说,你看我再好,其实也有很多人希望我不存在这世上……”
“怎么会呢!”影六立即打断她的话。
苏小昭耸耸肩,也不反驳他的话,接着说:“所以说,是我刻意接近了他们恶的一面,比起心中有恶的普通人,故意去勾起他们恶意的人才更加可恶不是吗?”
“综上所述,我苏小疯子才是大魔王!”她得意总结道。
没人能害得了她,除了她自己。
可怜影六嘴笨,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话来反驳她,干脆气得一扭头,再不跟她说话了。
苏姑娘刚开始还得意自鸣,后来发现一整日下来,无论怎么逗,少年影卫都不搭理她,于是就坐不住了……
“小影儿,你理理我呗?”
“小心肝,快陪我聊天,闷死我了。”
“小祖宗!我错了,你家小姐我可爱善良睿智优雅元气满满健康活泼,怎么会是大魔王!快和我说话。”
苏小昭沮丧着脸,捂住快被马车颠成四瓣的屁股,凄声哀求道。
回京长途漫漫,她换了影六过来,就是想有个人给她解解闷,结果她倒好,一时忘形给逗过头得罪狠了,闷死她得了!
※※
四日之后,终于到了京城。
浩浩城池,巍峨城门,是南宛国的第一大城,燕都。
城门外长长的队伍里,苏小昭像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掀开车帘探头,目光越过前面的车水马龙,远远张望着。
眼见队伍排到自己这儿时,忽然,有一行骑兵纵马疾驰,越过百姓们的队伍,向守门官出示了令牌。守门馆立即诚惶诚恐地迎一行人进去,并不住驱赶着百姓让到一边,暂停进城。
好在苏家还是有头有面的人家,士兵匆匆查验完后,便放苏小昭一行人入城了。
“这么大排仗?小影儿,你知道是谁要进城吗?”苏小昭问。
影六此时也不与她怄气,说:“是睿亲世子晋斐白,他从边境大获全胜的消息传来,京城里的百姓此时估计出动了大半,迎接他凯旋回京。”
苏小昭双眼蓦地一亮,探出脸来:“你说谁?是那个银狻的主人吗?那银狻也要回来了,对吗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