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楼时简韶听到路过的人一声嘀咕:“是戏剧文学专业的学姐,听说她男友背景很硬……”
简韶权当听不见,只是轻轻摸了摸小腹。那里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身后几个男生年龄不大,但都是人精,一路上什么都没问,倒是很热情地给简韶拉门,仿似这是他们的宿舍楼一般。
都是做学工的,简韶知道他们平日的事有多杂乱,动辄被拉去凑人头。像这种没有加分的体力活,是谁都不乐意做的。她轻声道了句谢,“辛苦了。”几个男生连忙摆手,说应该的、应该的。
简韶笑笑,也不再过多言语。这样的话也是曾经的她经常说的,现在居然轮到别人对她说了。
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隋恕的一个电话。
宿舍的灯管晃在头顶,自上而下散布着干涩的铅白的光。郑明可她们都在屋里,简韶没让男生们进来,独自用钥匙开了柜子,又从墙角推出行李箱。
滚轮碾着地面,发出钝重的轱辘声。蒙甜抬起头,假模假式地问了一句:“是要出去住吗?”
简韶的手停一下,应一声:“嗯。”
宿舍再度陷入了安静,只有简韶收拾东西的簌簌声。
被单、褥子、床垫被一层层掀起,简韶很难不想起第一次来到这间宿舍,她是如何一点点地将这张狭窄冷硬的铁床铺好的。
那个时候她第一次知道世界上还有三层的床。睡在这张小床的第一晚,她用被子蒙着头,努力地蜷缩着身体。
那一晚是怎么睡着的,简韶已经忘记了。但是如若这所学校里有谁知道她所有悲伤的瞬间,大概只有这层生了锈、破破烂烂的铁床了。
揭掉被褥的床皮像卸掉了所有精致的妆面,露出因为年岁侵蚀而坑坑洼洼的粗糙面容。
简韶最后摸了摸它,冷冰冰的,像第一晚那样。
再见。
她在心里轻轻地说。
简韶推着行李出去。这间宿舍她住了好几年,从未产生一丝一毫归属。她曾经许愿想早些搬出去,如今实现了,却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雀跃。
不大的空间,满满当当堆着行李架、折迭桌……没有人抬头看她,简韶也并没有回头。
灯光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
郑明可在她身后摘下耳机,掠了她的背影一眼。简韶听见她尖酸的口气:“下一个孙章清。”
铁门合上,连同郑明可所有的声音。灯光、物影都随着那一刹闭合成单一的棕色,那是门板的颜色。
孙章清,是那个消失的学姐。
对着单调的棕色铁门,简韶想,郑明可未免太刻薄。自她来到这里,郑明可便从来没几句好话。黄昏的光透过楼玻璃落在眼睫上,一抖都是淡沉的颜色。
这间小屋子里的很多事情,她都没有办法理解。不过今天过后,她便不需要理解了。
几个男生接过她的东西。简韶依旧客气地说:“谢谢,辛苦了。”
“没事没事,这算什么。学姐你再有什么需要搬的喊我们一声,立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