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淳耸然动容道:“说来听听。”
“高大哥与使节团一行,除江耘与童贯外尽数放归大宋。”
耶律淳思量一番,答应道:“此事应该不难,留尔等无用。”
“请罢边境之兵。”
耶律淳冷哼一声道:“此事本王亦无法作主,”顿了一顿,又道:“想来,若是多些岁币,我大辽又何苦占着那真定府鸡肋之地,空耗钱粮。”
江耘再无多话,决然道:“我为鱼肉,无话可说,第二条只求大王尽力斡旋,若罢了刀兵,江耘定然尽力竭力为大王谋,决不食言。”
耶律淳点头答应,说道:“既如此,本王便不防碍两位叙旧了。起程在即,长话短说。”说完,径自出了营帐。
高俅拉着江耘的手道:“贤弟如何自陷绝境。官家绝对不会弃你于不顾,各地的援军也已齐结京畿,辽军仓促而来。断然是守不住的。”
“无论如何,此事难以善了,此亦不得已之计。请大哥回禀圣上,便说江耘不敢忘了旧恩,人在辽国心在大宋,所为之事也是为了大宋计,那女真一族生性彪悍,若不早图,必成大宋之患。”江耘细细交待道。
高俅热泪盈眶,哽咽道:“愚兄记下了。”
“回京之后,请告诉师师与小倩,勿要流连京城,速回丹阳陪着老母。江耘不孝,不能尽孝与膝下了。”
“愚兄记下了。”
“告知诸位兄弟,勿要因此而消沉。还有杨老大人”说到最后,江耘也是无比痛心,再也说不下去。
“贤弟宽心,那蔡相公此番也是难已容身于朝堂,其后继之人沈鸿博对贤弟之政可是颇为欣赏。”高俅宽慰道。
江耘闻言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来,递于高俅道:“此书是我所著,这几日又写了不少,请转交于他,告诉他。江耘不会再挡在他的面前,请以国事为重。”
高俅接过那本风雅宋,只觉重逾千钧。
营外人马嘶鸣,起程在即,江耘掀开幔帐,回望南方,在心中默念:“我要努力地活着,终有一日,我会回到大宋。”
崇宁五年二月,相持不下的宋辽两军遗使和谈,以大宋增两成岁币。赵耘为质,从辽国手中换回了真定府,罢了刀兵。
对于大宋要求归还使者的要求,辽国拖延许久,终是不曾答应。耶律淳听了赵耘的意见,以童贯极谙边事,颇有谋略为由,上书辽国皇帝,将其送至吐蕃,换来了大量物资。可怜的童公公壮志未酬,身老荒蛮之地,大宋也由此去掉了一个最大的隐患。
陆匡凭着此番的大功,跻身辽国中枢,娶了辽国皇帝的妹妹,一时之间,权势显赫无比。得势之后的陆匡几次欲寻赵耘之事,怎奈赵耘名为人质,实为耶律淳幕僚,早早地随着耶律淳往东北而去,征伐生女真去了。陆匡纵然志得意满,亦是无可奈何,权势虽好,身上却背负着太多的枷锁,那些辽国贵族再客气,他也能从中嗅出一丝不屑来。故乡的西子,家中的父老已然不可再见。汴梁的佳人琴音,岂可复闻?
学生叛国,老师自然难辞其咎,蔡京经此一事,再无起复的机会,整个人苍老了不少。所幸尚有圣眷,留在了京城养老。即抛却了政事,蔡老相公平复了心情,重拾琴棋书画,倒活出几分逍遥来。京城两日一刊的大宋天下已经成为他晚年生活最好的寄托。
慧贤雅叙仍是宾客盈门,所不同的是,琴楼的雅座之中。那个陆匡常坐的位置再也无人去坐,所有来听琴的人,走过那个座位,总是吐一口唾沫,狠狠的骂道:“禽兽!”
姜清清琴课已改成五日一奏,闲暇之时,常坐于后院,面向北方,独自操琴,一曲雁南归弹到动情之处,泪满衣襟。
所幸,除了怀念,还有抗争。杨老御史与张商英力挺新制,将其扩大到两湖之地,河南的游酢也已升任襄州知府,在京西南路督行新制。
沈鸿博收到了高俅交给他的风雅宋,研读越久便越觉出其中的不同来,然而政治的残酷性封死了他的退路,唯有一路走到底,苦苦守着新法的阵地。
周令终于出仕,在杨时的提拨之下,上任浏阳,重回潭州。岳麓山重游,只觉那满山的风景都在那状元楚中。我不是状元,但我会亲手种下一颗树。因为我知道,我的恩师终有一日,会回到这里,看到我种下的那颗树。
赵耘的两位夫人拒绝了赵佶的安排,带着小康儿回到老家丹阳陪伴老母亲。赵耘老母亲深居简出,只道自己的儿子在京城为官,有小康儿陪伴,含饴弄孙,老怀大慰。两年之后,安然而去,临终之时,尚有妙语,老妇不争气,不能多活几年,害得我儿要辞官守孝。贺暄与王烨无官职之累,分别从京城和浏阳赶回,只为代兄弟赵耘守孝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