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宗政明珠从一脑子迷茫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李莲花已经不在床上。
李莲花拿着个葫芦瓢在门外的花园里浇花,浇得仔细得很,有时候摸摸花草柔嫩的枝叶,似乎心情很愉快。花园里还站着三个人,带着各种异样的表情看着李莲花浇花,一个是玉红烛,一个是玉秋霜的好友云娇,另一个是玉家的管家周福。
玉红烛是满脸煞气,云娇是泪眼盈盈,周福则是满脸不安。宗政明珠起身洗了把脸,走出去的时候才了解,李莲花已把玉秋霜的死因告诉了玉红烛,玉红烛怒不可遏。她的亲生女儿被人所杀,凶手竟还装神弄鬼欺蒙于她,不将凶手千刀万剐,她不是玉红烛!
云娇是满脸惊恐,像非常激动,周福则是将信将疑。李莲花斯斯文文地说完为何玉秋霜“似乎并非被鬼所杀”之后,还十分认真地问周福葫芦瓢在哪里,而后便打点精神兴致勃勃地浇花去了。
宗政明珠的目光越过玉府花廊半人高的白玉栏杆,看着李莲花在花丛里从容的背影,呆了半晌,叹了口气,他想了一个晚上才勉强把事情的疑点理了出来。碧窗有鬼杀人一事,难以解释的地方共有七处:第一,凶手为何让玉秋霜“断肠”而死?第二,玉秋霜何以死在程云鹤货箱之中?第三,碧窗鬼影是何人所干?第四,那窗外的鬼歌是怎么一回事?第五,“鬼”是如何从小棉客栈到玉城的?第六,凶手为何要杀玉秋霜这样一个娇柔少女?第七,他为什么要装神弄鬼?
这七个疑问,宗政明珠只能答出两个,而他期待能回答更多的人现在却在浇花。正当他越发迷茫的时候,李莲花突然持着葫芦瓢转过身来,微微一笑,“太阳起了,玉城主也该起了吧?”他看着玉红烛,文绉绉地说:“李莲花不才,虽然治不好玉姑娘,如能为玉城主尽三分薄力,也不枉我来此一遭。玉夫人可信得过我吗?”
他这么问,即使是一万个不愿让他去的人多半一时也难以拒绝,何况李莲花要给玉穆蓝看病,玉红烛求之不得,顿时连连点头。云娇拭了拭眼泪,低声道:“那么,我回房休息了。”李莲花温言道:“云姑娘请便。”
玉红烛领着他前往玉穆蓝的房间,一路上颇见玉城的奢华富贵,走廊屋宇之上明珠碧玉闪闪生辉,实是人间难以想象的豪华。李莲花脸带微笑,对着那些金银珠宝着实张望了几眼,绕了几个圈,便到了城主卧房。
玉穆蓝坐在房内,整个人呆若木鸡,双眼发直,无论别人说些什么、问些什么,他都没有反应。
玉红烛说:“自从那夜城中起火之后,他就一直是这副模样,茶饭不思,也不睡觉,无论谁和他说话他都没听见。”她隐下一句话没说——来看过的大夫都说,玉穆蓝撞鬼中邪了,还有个大夫竟在给玉穆蓝把脉时突然发疯。
李莲花对着玉穆蓝的眼睛看了一阵,从他的印蓝包裹中摸出一根银针,缓缓对着玉穆蓝的眼睛刺去。玉红烛一怔,她从未见过有大夫这般治病;宗政明珠跟在身边,经过碧窗一事,已知李莲花绝非糊涂之辈,只是对他的言行举止往往难以理解。两人相顾茫然,李莲花的银针已经缓缓刺到玉穆蓝右眼之前,他居然不停,虽然缓慢,但并不减慢速度,继续往玉穆蓝眼球插去。
宗政明珠和玉红烛忍了又忍,终于没有出手阻止,就在那银针只差毫厘就刺入玉穆蓝的眼球的时候,李莲花停了下来,把银针移了一个位置,仍然对着玉穆蓝的眼睛,玉穆蓝眼睛连眨也不眨一下,竟是真的痴了。
“玉城主看来病得很重。”李莲花轻轻叹了一声,像宗政明珠这般与他仅是泛泛之交的人,万万想不出这人不懂半点医术,听他一叹,宗政明珠和玉红烛都是眉头深蹙。
“玉夫人的花园里种有医治疯疾的奇药,不知在下可否采上一些,用以治疗玉城主的顽症?”李莲花平静从容地问。
玉红烛点了点头,“先生随意。”她心里有些奇怪:花园里的花草都是她亲手所植,不过茉莉、牡丹、玉兰等平常花卉,哪里有什么“奇药”?莫非这些花卉其实另有药性而她并不知情?
李莲花迈出房门,突然爬上白玉栏杆,登高四下望了望,又从栏杆上爬了下来,慢吞吞地往不远处的房屋走去。那房屋墙角生着一撮青草,李莲花走过去折了两叶。
宗政明珠越看越奇,忍不住开口道:“李先生,那是断肠草……内有剧毒……”李莲花眉头一跳,“不妨事的。”他把那含有剧毒的断肠草放入怀里,对着那房屋瞧了两眼,“这是谁的房间?”
玉红烛道:“是一栋空屋。”
李莲花点了点头,绕到牡丹花丛,对着盛放的牡丹瞧了一阵,突然从牡丹花丛底下拔起一束形状奇特的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