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堂是神仙府的主院,蕲春兰和蕲如玉,以及蕲春兰的夫人游氏都住在幽兰堂中。展云飞带领李莲花和方多病踏入幽兰堂。只见墙头门外人影隐约,在廊前屋后更是站立着七八位白衣剑士,人人神情肃然,严加戒备。
李莲花赞道:“展大侠果然了得,训练出这许多剑士,人人武功高强,都是人才。”
方多病也道:“幽兰堂固若金汤,其实蕲伯父不必害怕,有展大侠在,何事不能解决?我等远道而来,倒是多余了。”
李莲花乃是真心赞美,方多病却是故意讽刺,展云飞淡淡掠了李莲花一眼,那眼神仍旧很古怪,“过奖了。”
方多病呛了口气,正待再说两句,几人已走到幽兰堂正厅门口。
蕲春兰就在门前等候,满脸焦急,一见方多病便把他一把拉住,“你们可明白了那绣花人皮的含义?”
方多病莫明其妙,愕然道:“什么含义……”蕲春兰失望至极,连连跺脚,“云飞,你告诉他们,冤孽冤孽,我那……我那苦命的如玉……怎会惹上这种魔头……”展云飞关上大门,请方多病和李莲花上坐,蕲春兰在一旁不住走来走去,显得很是烦躁。
原来蕲春兰的女儿蕲如玉右脚微跛,个子甚矮,也不是什么身高八尺一寸的奇女子,她跛了右脚,很少出门,蕲春兰本打算将女儿嫁与展云飞,了却一桩心事。蕲如玉虽然跛脚,但年方十八,家财万贯,容貌清秀,展云飞虽然年纪大些,却也是一代俊杰,在蕲春兰看来本是桩再合适不过的姻缘。谁知展云飞出言谢绝,不愿迎娶蕲如玉,蕲如玉大受打击,有一日偷偷溜出蕲家,和婢女几人在城郊游玩,排遣心情,却将一个男人捡回蕲家,这男人自是魏清愁了。
魏清愁年纪既轻,又是英俊潇洒,语言温柔,不过月余两人结下婚姻之约。蕲春兰本来不悦,但魏清愁人品俊秀,深得游氏喜爱,也不曾听闻什么劣迹,加之女儿成婚的嫁妆细软早已备好,被游氏再三怂恿,也就答应了这门婚事。
一日深夜,蕲春兰夜起拉屎,突然看见一道人影在墙上缓缓摇晃,形状古怪至极,他探头出去,倒抽一口凉气。只见魏清愁穿着一件白袍,在门外花廊地上爬动,就如一条人形的蠕虫,不住发出低低的怪笑声,蠕动着往门口方向爬去。蕲春兰往门口方向一看,只见幽兰堂大门口站着一位面戴青纱的白衣女子,长发及腰,她面戴的青纱上依稀斑斑点点全是血迹,白衣上也尽是血迹,右臂悬空,竟是断了一截。蕲春兰吓得魂飞魄散,一口痰堵在咽喉就昏死过去,等到白日醒来,却是躺在自己床上,询问游氏,游氏反说他半夜梦鬼,胡说八道!
但经此一事,蕲春兰对魏清愁不免起了许多疑心,婚姻之期越近,越是寝食难安,终于忍耐不住,派遣展云飞上京师调查魏清愁。然而展云飞一去一来耗时月余,蕲如玉和魏清愁按期成婚,谁知新婚之夜,便发生了如此诡异可怖之事!蕲春兰想起那夜看见的魏清愁和女鬼,害怕至极,日夜担心那女鬼害死魏清愁之后,尚要害死蕲家全家,将人人剥皮绣花,故而恐惧至极。
展云飞性情冷淡,说话简练,故事说得半点也不动听,方多病听得无聊,目光不免在幽兰堂中许多事物上移动,只见一位青衣少女一直垂头坐在一旁,不言不动,约莫就是他那“表妹”。
展云飞将事情交代清楚,方多病忍不住就问:“如玉表妹,那日……你醒来之时,究竟看到了什么?”心中却道:如果新娘不是你,你怎会以为自己是新娘?世上哪有进没进洞房都搞不清楚的新娘子?莫非你和那假新娘串通了?
“我……我……”蕲如玉颤声道,尚未说出什么,眼泪已夺眶而出,“我只记得我坐在洞房里,清愁喝醉了进来……然后……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等我醒来,就看到……看到满床的血,还有那张……那张……”她剧烈颤抖起来,脸色惨白。
李莲花看了一眼桌上的清茶,方多病连忙端起茶,让蕲如玉喝了一口,接口道:“还有那张人皮?”
蕲如玉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方多病心里诧异,如果坐在洞房里的确是蕲如玉,那假新娘是如何假扮新娘的?要知假扮新娘,自是要让魏清愁误以为她是蕲如玉,可蕲如玉清醒时魏清愁已经进来了,那假新娘要如何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将蕲如玉移走,再更换衣服假扮成蕲如玉?转头看李莲花,却见他微微一笑,似乎对蕲如玉的回答很是满意,心里越发悻悻然,“不知展大侠上京师所得如何?”
展云飞沉静地道:“魏清愁父母双亡,家境贫困,其人相貌俊秀,拜在峨嵋门下习武,不久改师‘独行盗’张铁腿。两年前出道,绝口不提家世师门,以贵公子姿态行走江湖,未做什么大事,然名声不赖。”
他说得含蓄,方多病却脱口问道:“他哪里来的钱?”展云飞摇了摇头。
李莲花道:“人家摔入悬崖之下,发现什么秘籍宝藏,一夜之间便成武功高强的贵公子,也是有的。”
方多病道:“胡说八道!总而言之,张铁腿在四年前就死了,依照张铁腿的武功学问,万万教不出魏清愁这样的徒弟,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李莲花慢吞吞地道:“说不定他的学问武功是峨嵋尼姑们教的……”
方多病正想破口大骂死莲花专门和他抬杠,突然想起他“亲戚”蕲春兰在场,及时忍住,淡淡地道:“峨嵋的尼姑却没钱让他吃白食做贵公子,张铁腿自己也是穷得要命,否则怎会去打劫?”
展云飞点了点头,“张铁腿四年前死于‘忠义侠’霍平川手下,魏清愁两年前方才出道,这期间的两年不知所踪,必有问题。”
李莲花喃喃地自言自语了几句,突地睁大眼睛看着蕲如玉,“我还有个问题想不明白,这若是魏清愁的皮,那他的尸体在哪里?”
蕲如玉一呆,蕲春兰和游氏面面相觑,展云飞沉声道:“不知所踪。”
李莲花叹了口气,“也就是说,那天晚上,蕲姑娘进了洞房之后不久,魏清愁就进来了,魏清愁进洞房之后,蕲姑娘突然人事不知,醒来之后,看到被褥之下都是鲜血,床上有一张人皮,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痕迹或者尸体,是吗?”
蕲如玉点了点头,脸色越发惨白。
李莲花道:“洞房之夜,应当不会有人再进出洞房,那魏清愁是如何凭空消失的?此其一……若是有人杀死魏清愁,他是如何进入洞房,又如何消失的?此其二……还有那张人皮……如果有人杀死魏清愁就是为了剥这张人皮,那他为何没有拿走?此其三……”
“秘道……”蕲春兰喃喃地道,“云飞,那红妆楼中有可能有秘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