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不能算偏僻,青天白日的时候来往的路人也是不少,但夜里林中一片漆黑。
“汪!”“千年狐精”对着一棵大树叫了一声。
火光亮起,方多病引燃了火折子,走到那棵树下,三人一起抬头望去。
触目所见是一双惊恐绝伦、布满血丝的眼睛。
一张青白扭曲的面孔,一撮撮黑发湿透一般倒垂而下。
接着血……嗒的一声滴落在方多病手背上。
“我的天……”邵小五吹了声口哨,李莲花眉头皱起,方多病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双惊恐的眼睛。
他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全身的血液都要凝结了一般。
挂在树上的人,是李菲。
李菲被人头下脚上地倒吊在树上,喉头被人横割一刀,失血而死。
所以才有那么多血。
到现在还在滴血。
将他吊在树上的东西是一条三股碎布搓成的绳子,李菲身上古怪地穿了一件暗紫色的轻容。
李菲居然也有一件轻容!
这衣服紧紧裹在身上,显然不是他的。
鲜血将整件衣裳染红了大半,血液滴落……像大雨过后,那屋檐下沥水的声音。
一点一滴。
是冷的。
方多病手中的火折子不知在何时已经熄灭。过了一会儿,嚓的一声微响,李莲花迈上一步,在黑暗之中,弯腰自染满鲜血的草地上拾起一样东西。
一张被鲜血浸透的纸条。
方多病转过头去,那依然是一张十字形的纸条,比自己捡到的那张又小了一些,虽然被血液所染,上面依然有字。他僵硬地点亮第二支火折子,邵小五凑过去,只见李莲花手里那张纸条上写着三个字:百色木。
“千年狐精”悄没声息地伏在李莲花脚下,李莲花将那浸透鲜血的纸条看了一会儿,弯下腰轻轻摸了摸它的头,微叹了一声。
方多病冷冷地道:“我错了。”
邵小五拍了拍两人的肩,“谁也想不到‘它’在景德殿放过了李菲,却在这里杀了他。”
李莲花摇了摇头,幽暗的光线中邵小五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方多病冷冷地道:“老子早知道鲁方和李菲关系匪浅,早该想到鲁方疯了,‘它’就要杀李菲,是我的错。”他重重地捶了下那棵大树,“是我的错!”
火折子再度熄灭,邵小五无话可说,方多病浑身杀意。李菲的尸体仍在缓慢地滴血,一点一滴,都似呻吟。
“那个……人之一生,总是要错的。”李莲花道,“若不是这里错了,便是那里错了,待你七老八十的时候,总要有些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