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万岁去不多时,引贺若弼来到。拜见之后,杨谅问:“贺将军带兵来此,殿下是何用意?”
“王爷,殿下以为您的大军已将巴闷击溃,在进击达头大营时,担心您轻敌中伏,特派末将报信并助阵。”贺若弼没想到杨谅竟按兵不动。
“殿下对本王如此关心,真是感激不尽。”杨谅惟恐言多语失,赶紧打发贺若弼,“贺将军远途初到,且与部下安营休息,今晚杀猪宰羊为将军接风洗尘。”
贺若弼忍不住发问:“王爷,末将该怎样配合作战?”
“出战之事,明日再议。”
“这未免不妥吧?”贺若弼不能不直言了,行前杨广对他是有交待的,“殿下与王爷在双口驿分兵时约定,王爷尽快击溃此处敌人,迅即转赴舍力集战场,合击达头主力。而王爷至今不发起进攻,殿下的战略意图岂不落空。”
杨谅自会狡辩:“眼下敌情不明,不敢贸然出兵。”
“请问有何不明?”贺若弼穷追不放。
“巴闷虚张声势,故做转移假象,设伏诱我军上钩,本王岂能置兵士性命于不顾,硬去钻敌人的口袋?”
“王爷,太优柔寡断了。”贺若弼抛出一条杨谅难再耍滑的证据,“末将来此途中,擒获一掉队的突厥士兵,从他口中得知,巴闷率八万大军去舍力集偷袭殿下大营。河对岸仅留两万兵力牵制王爷二十万人马,再不出战,只怕殿下那里腹背受敌,形势危矣。”
“果真如此,胡贼倒也狡猾,本王竟被他骗过了。”杨谅再无不出兵的理由了,“依贺将军高见,我军当如何动作?”
“末将奉命来助阵,自然要听王爷差遣。”
“好吧,本王就不客气了。”杨谅分派说,“着李渊率精兵一万,立即出发,尾追巴闷八万大军,咬住突厥人,使其不能顺利到达舍力集。而这里十九万大军一齐压上,务求一鼓荡平敌营,然后全军向舍力集进发。”
贺若弼表示满意:“王爷布署得当,末将信服,攻敌大营愿充先锋。”
“好,这头功就让与贺将军了。”杨谅当即传下军令。
李渊所部一万人马,奉命向西追击,全队轻装疾进。由于平时训练刻苦,全军竟无一人掉队。李渊估计,巴闷八万军队行军速度不可能太快,按时间推算,约已行出五十里。如若全速追击,天黑时分即可赶上敌之后队。部队一口气跑出三十里后,李渊心中泛起波澜,他扪心自问,这样追上去是否值得?明明早该采取行动,杨谅为看杨广笑话,有意贻误战机。如今贺若弼来监军,杨谅把自己推上前线。这样疲于奔命追上敌人,全军哪还有力量作战?况且以一万对八万,激战下来,还不把老本输尽。李渊猛悟,这是杨谅借刀杀人哪!前面一处向阳山坡,李渊传令全军休息。
石崖下,战士们有秩序地席地而坐。李渊手扶一株黑松,脑海中战局翻腾。巴闷八万大军只要赶到舍力集,杨广必定吃亏。杨广吃亏也好,兵败也罢,都随他去吧。此时此刻,李渊耳边又响起李靖的忠告。不甘居于人下的雄心,使他下定了保存实力的决心。队伍继续开进,但却非急行军,而是悠悠然缓缓行进了。
飒飒的北风,拂动突厥大营千百面旗帜呼呼飘卷。整座军营只有数百名士兵在木栅上守卫,看见隋军从四面包围上来,并不显得惊慌失措。贺若弼的五千骑兵,从正面逐渐接近了敌营。杨谅派出十万人马,也分别从四面向突厥大营逼近,但是他们都落后贺部一箭地之遥,显然,杨谅是把贺部五千人马作为问路石了。
杨谅与史万岁在本营的高台上观战。史万岁眼见贺部离敌营越来越近,惟恐抢不到头功,便对杨谅说:“王爷,我敢笃定,胡贼已几乎全部撤走,留下至多不过一千人马,基本是一座空营。不能让姓贺的独占其功,擂鼓传令,我军也冲上去吧?”
“看光景敌营确实空虚。”杨谅也动心了。
史万岁见杨谅默许,当即擂响战鼓。鼓声就是命令,杨谅属下十万人马,呼喊着冲杀上前,直扑敌营。
一见自己部下排山倒海的气势,杨谅大为振奋:“好!把胡贼杀个落花流水,横扫敌营。”
一言未了,只听敌营前忽隆隆闷响连声,刹时间黄尘飞扬,遮天蔽日,也不知发生了何种突变。紧接着又听隋军哭爹喊娘,叫苦连天。灰尘稍散,杨谅看出,进攻在前的隋军,全都落入了陷坑之中。
“糟糕!”杨谅连连跳脚。
史万岁哭丧着脸:“王爷,我们中计了。”
突厥军一夜之间,暗中在大营外挖了一圈陷坑,宽深各丈余,下插密密麻麻的铁钎。落下的隋军足有上万,下面的不被扎死也被踏死,上面的还在挣扎。
史万岁万分懊悔:“王爷,快鸣金收兵吧。”
“不!”杨谅被激怒了,“事已至此,陷坑已被死伤人马填平,再击战鼓,冲入敌营。”
“王爷,后续队伍一上,陷坑里受伤的弟兄,可就全踩死了。”
“此刻顾不得许多了,”杨谅要考虑大局,“损失如此之大,再不拿下敌营,以何颜面对全军将士。”他抓起鼓棰,亲自猛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