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依然平静地问宇文述:“先生,若杀了高、韩二人呢?”
宇文述对此已经过深思熟虑:“有利有弊。”
“请先生详谈。”
“利者,一可出千岁之气,二可确立权威。而弊者,为一女子斩杀两员大将,有碍千岁名声,且全军将士未必心服。”
杨广又不言语了,他在心中对利弊轻重进行着权衡。一片乌云悄悄铺展在西方的天际,像给蓝天拉上一道黑幕。强劲的西风,掀起江水滔天波澜。杨广看似平静,其实他心中犹如翻江倒海。渴盼已久的丽人未及受用,反被自己断送了性命。他恨不能将高俊、韩擒虎剁成肉酱!他后悔自己过于性急了,不如待自己到建康再行处理,那时收取张丽华还不易如反掌!人死不能复生,现在便杀了高俊也无济于事,倒不如权且忍下这口气,以后寻机会再收拾高俊不迟。
作为杨广的亲信,宇文述还是认真为其考虑的:“千岁,请容卑职进一言。”
“先生有话尽管讲。”
“请问千岁,江山与美女哪个更重要?”
“当然是江山。”
“着!有了江山,天下美女还不是任意受用。千岁还是应从大处着想,不可因小失大。”
“先生不要再说了,本王全都明白了。”杨广把手一挥,车骑大队又浩浩荡荡向建康进发。
公元年正月十五,正值上元佳节,天气晴和,风微日暖,平陈大元帅晋王杨广,端坐在陈国金殿的盘龙椅上,接受部属的参拜。居高临下,俯视杨素、高俊、李渊、韩擒虎、贺若弼等人逐一叩见,得意与豪气陡然而生。他扫视一眼面带不悦在下首落座的秦王杨俊,更加产生了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此时此刻,自己不就是君临天下的皇帝吗?他更加明白了晋王与皇帝有很大的不同,而从晋王到皇帝并非高不可攀。他又想起了宇文述的忠告,如果拥有江山社稷,那天下美女还不是尽情享用。他发誓要真正登上皇帝宝座。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参拜的群臣中,高俊内心惴惴不安。对于张丽华之死,杨广能不算账吗?但从杨广的表情上,却很难窥知他的心思。他的面部平静得像一潭死水,谁知他胸内是否蕴含杀机?
相对而言,韩擒虎则显得坦然。因为他手中拿到了杨广一个把柄,他早打定主意,只要杨广向他发难,他就把杨广那一见不得人的丑闻公之于众。那是三天前的傍晚,夜幕初垂,他率一支马队在建康城内巡逻,发现从东华巷巷口急匆匆溜出一个人来。当看见他的马队,又赶紧缩回去。韩擒虎立即生疑,将那可疑人生擒。带回住处经过严刑拷问,始知此人李柱,是施文庆等五大臣委派给晋王送礼的。共送奇珍异宝一车,杨广答应对五大臣从轻发落。韩擒虎真是大喜过望,将李柱关押,单等杨广发难之际,打出这张王牌。
难耐的沉默过去,杨广终于开口了:“各位大臣、将军英勇善战,铁师渡江,横扫逆陈,生俘陈主,本帅甚为欣慰。一定禀明万岁,厚加封赏。”
众人齐声回答:“全赖万岁洪福,元帅指挥有方。”
杨广把目光定在了高俊身上:“高大人!”
高俊一惊:“下官在。”
“本帅有一事不明,陈主宠妃张丽华究系何人所杀?”杨广又追上一句,“据本帅所悉,乃韩擒虎所为,不知确否?”
“这……”高俊为难了。
“为何吞吞吐吐?”杨广追问。
“此事,它是,当时,”高俊不知该如何回答。
“高大人不必为难。”韩擒虎挺身而出,“大丈夫敢作敢为敢当。元帅,张丽华乃末将所杀,与高大人无关,也与兵士毫无干系,你要杀要剐有我一人承担。”
杨广面无表情:“果真与高大人无关吗?可莫要违心地大包大揽哪。”
“杨广,你就别装腔作势了!”韩擒虎自知必死,就什么也不顾了。
在场之人无不大吃一惊,如此以下犯上,当众侮辱堂堂晋王,这还了得!韩擒虎免不了要被千刀万剐。
杨广却隐忍下来,并未动怒。
高俊惊魂失措:“韩将军,你疯了不成?快向大元帅叩头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