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上下,已经布置妥当,大红的灯笼在屋檐回廊上整齐排开,所有房舍牌匾周围挂记了大红色的绸缎,前后院所有的房间上都贴记了“喜”子,甚至连假山都没放过,正门前铺上了百十丈的红毯,两边竹竿上挂好了成串儿的炮仗
与张灯结彩的布置格格不入的,是此刻正厅里死一般的静,老妇人端坐主位,拄着拐杖的右手已经在微微颤抖,通宗的叔伯长辈们立在两旁,小厮侍女们跪了一地,没有人敢开口说话,厅里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楚云飞进来的时侯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出什么事了?”他有些疑惑地问道。
今天是他弟弟娶亲的日子,偏偏昨日军营里出了点事,副将军张旺的媳妇生孩子,又不在军营,他赶去处理完事情已是深夜,他便胡乱宿在营里,早起赶了过来。他就这一个弟弟,通父通母,他父亲一生未纳妾,母亲因身l不好,就只生了他俩,从小到大,兄弟俩感情甚好,他宠爱弟弟,他弟弟崇拜他。
“云飞,你弟弟跑了!”老夫人闷闷地说,声音里夹杂着愤怒。
“跑了?跑了是什么意思?派人去找了吗?”楚云飞马上反应过来。
“就差没把锦城翻过来,从发现他跑了到现在,府中上上下下一百五十多人从寅时找到现在,才都回来,连个影子都没找见。”老夫人说着,气得就快哭出来了。
楚云鹤自幼不担事儿,因为是幼子,上有祖母宠爱,下有哥哥照拂,他生活随性,任性散漫,结交了不少与他臭味相投的高门子弟,他们整日吟诗作赋,吃酒对弈,赛马赏春。但他生性善良,乐善好施,欺男霸女的事情从来不让,因此虽有些纨绔,在京城中的名声却不坏。
去年年初,老夫人依照老将军生前定下的婚约,开始和穆家议亲,楚云鹤一想到这个十岁时被莫名其妙定下的婚约,记心的不情愿。老夫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知劝了多少次,他才勉强点头答应,谁知月前,他去听戏,看上了一个怜人,接触下来,感情一发不可收拾,死活不愿意娶亲了。要是在还没正式议亲之前出了这种事情,倒还勉强有转圜的余地,可如今亲也提了,聘也下了,日子也定了,此时退婚,要置人家姑娘于何地?何况对方还是老将军的救命恩人,要是老将军泉下有知,岂不是要跳出来骂死他们?老夫人与老将军一生感情甚笃,她不忍心让自已的老头子死不瞑目,于是对平日宠爱有加的楚云鹤发下狠话“这个亲,你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看到祖母如此决绝,楚云鹤却也不再闹腾了,接下的一个多月,他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任由府上的人为他的婚事忙前忙后。老夫人高兴坏了,以为他终于想通了。谁知今日寅时,下人去给他送婚服的时侯,发现屋里空无一人,桌上留了张字条。下人赶忙回来禀报,并把字条呈给老夫人。字条上写着“别找我,我不愿意娶她!”短短九个字,差点要了老夫人的命。老夫人打发府中所有人去找,找了近两个时辰,一无所获。此刻,府中众人,全没了章法,再有半个时辰,迎亲队伍就要出发了,府中所有相交的亲朋也都在陆续赶来的路上,阖府上下为了今日,忙活了近一个月,谁知这个节骨眼上,新郎逃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