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被姬循雅这一席话气得发笑,很想抽手给他两耳光清醒清醒,但对上姬循雅泛红的眼眶,满腹比姬循雅更尖刻的冷言冷语却怎么说不出了。眼眸漆黑,就显得眼眶更红。
似笼了一层血,又好像,马上要落下泪来。
赵珩心头巨颤了下,忽地就熄了与姬循雅争辩的力气,很想说一句随你,你要这么想朕亦无法,奈何姬循雅这幅模样虽凶狠,却莫名地透着几分可怜一一大抵也只有他能看出可怜来,“朕不恨你。”他幽幽地说:“事已至此,是天意,更是人咎由自取,朕恨你作甚?”他自觉说得已足够温和,不料,姬循雅闻言冷冷一笑,不阴不阳地说:
“陛下大度,自然宽宥臣。”
要不是被压着,赵珩现在就想爬起来给他几拳。
姬循雅垂眼,死死地盯着赵珩,“臣微如草芥,陛下是贵人,贵人多忘,”他一字一顿,阴冷冷的似乎字字都能渗出血,“臣哪里配让您恨我?”赵珩说不恨他,要么是撒谎,要么,是根本没将他放在心上。
即便与赵珩肌肤相贴,姬循雅的手却没有染上他体温毫分。
反而更加冰冷。
更像,因冲天怨气滞留在人间,放不下,无法一轮回转世的恶鬼。
冰凉的手指轻轻拂过赵珩的脸。
这一生的爱恨贪嗔痴,你怎么不肯赐我半点?
赵珩伸手,强忍着让他脑子清醒清醒的欲望。
姬循雅现在虽还能听懂人话,但绝对听不进去赵珩所说的一个字。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动手时,姬循雅蓦地垂首,将头埋入他颈间。
赵珩的动作一顿。
这是个毫无防备的姿态,无论是脊椎还是颈骨,习武之人皆知的脆弱重要所在,俱暴露在赵珩面前,只要赵珩想,一把薄薄的折刀,就能让这个现下权倾朝野“你说的话,我半个字都不相信。”
姬循雅清润冰冷的声音自他颈间传来,像是怕他听不清一般,缓慢而清晰。
赵珩冷笑。
可又因为隔着一层,倘姬循雅语调没那么冰冷了,又像是无尽自悔难堪的梦呓。
他说:“赵珩。”
赵珩眸光巨震。
即便他很清楚,他的身份姬循雅心知肚明,然而乍听故人唤旧名,仍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他猛地转头,死死地盯住姬循雅。
“什么?”赵珩问。
因为过于压抑和郑重,反而显得寒冽。
姬循雅冷笑了声,他抬头,与赵珩翻涌着情绪的眼眸对视,“我说,赵珩,你现下所行种种,或温情脉脉,或恩爱缱绻,不过是为了控制我的手段。手指强压着颤抖,遮住了赵珩的眼睛。
“我不相信你。”
姬循雅的声音听起来无比冰冷,“你以为我算何物?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条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