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循雅抬眼,长睫开阖,浓密而锋利,如一排刚刚砺得尖锐的闸刀。
轻柔湿软的感觉犹在眼睑上,姬循雅看赵珩,后者笑吟吟地与他对视。
皇帝笑得好看,吻他的动作也柔软,恰似耳凳厮磨的爱侣,赵珩一面亲他,一面握刀的手抖都不抖一下。世上怎么会有赵珩这样的人?
心口奇异地冷颤,仿佛有人生生刨开,往内里塞了把冰刃,可呼吸愈沉,怒意裹挟着更滚烫可怖的欲求席卷全身,染得姬循雅眼底如血渗出又不愿赵珩看出端倪,用力垂下眼帘。
姬循雅伸手,将刀刃一推开。
赵珩安抚般地摸了摸姬循雅垂下的长发,异常冰冷顺滑,发丝缠入指缝,好摸,却又透着点说不出的诡异,“唯谨,”他轻笑,“多谢。”姬循雅能感受到赵珩唇瓣上扬,狡黠自得太过,叫人很想,很狠将翘起的线条压平,碾磨他连完整的词句都说不出。旋即扬声,“崔卿,朕与将军皆在。”
话音未落,本已起来的姬循雅倏然俯身,武将所着的,沉重冰冷的甲胄骤地与帝王相贴。
猝不及防,赵珩含笑的眼眸有一瞬空白。
对上姬循雅赤红的眼睛,赵珩喉结滚了下,令人震颤的兴奋与对危险本能的空寂刺激得他头皮发麻。喉咙被五指轻而易举地掐住,随着这个吻的深入,亦愈发用力。
空气不断稀薄,窒息感汹涌而来,赵珩耳边嗡鸣作响,无论是喉间还是胸口,重压不容反抗地与他紧密贴合,如溺在水中,挣扎不得。崔抚仙还在外面!
赵珩虽不介意让群臣知道他和姬循雅的关系,但绝不是现在。
余光吃力地向外看,赵珩有时恨自己目力太好,甚至看见殿门将被推开时的摇晃。
皇帝的瞳孔因受惊而不可自控地放大,姬循雅死死地盯着他,喉结剧烈地滚动。
不行。岌岌可危的理智警告姬循雅,不能在这。
可为何不能在这?姬循雅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赵珩。
赵珩一手奠定的基业匍匐在他脚下,赵珩亲自挑选定下的都城为他所据,就连赵珩自己,都受制于他,不得不与他周旋,摆出张仿佛很喜欢他似的脸,与他虚与委蛇。为何不能?为何不能?
这么做,会不会撕碎赵珩温情脉脉的假面,会不会让他,崩溃着乞求自己放过他?
目光下滑,却见赵珩握刀的手因为过于用力,掌骨根根凸起,撑得手背那块皮肤发青。
似在竭力忍着给他一刀的冲动。
若非怕他死后北方生乱,姬循雅冷漠地想,这时候赵珩已不知捅他多少刀了。
因色生欲也好,因他暴戾的行止生怒也罢,只要不是方才那种驾轻就熟得令他生恨的神色就好。
就在赵珩再忍不住的那瞬间,姬循雅猝然抽身,避开了皇帝半点没收力地向前一刺。
姬循雅站直,容貌秀雅清丽的美人抬手,以指拭净了唇角的血色,还是神清骨秀的绝俗模样。
“以臣与陛下之亲近,”他弯眼,“言谢未免疏离。”
莫要以貌取人。赵珩脑海里突然窜进了这个想法。
姬循雅的脸,当真会骗人!
赵珩瞥了姬循雅一眼,将满口血腥咽下一一两人唇舌上都有伤,实在辨不出是谁的血。
这样下可不行。赵珩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