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临头才来求祖宗保佑,他面前这位史书上脾气出了名的不好的锦衣侯若泉下有知,此刻大约在大骂他不肖子孙吧。锦衣侯崔平宁无子,死后爵位由其五兄的长子袭承,之后崔氏分为三支,但祖宗拜的依旧是同一个。崔抚仙笑了下,将香插入香炉中,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唰啦--"
狂风骤起,灌入香阁中,吹得画卷一阵乱抖。
崔抚仙起身去关窗。
手压在窗棂上,向外远望,但见极北阴霾笼罩,层层叠叠的黑云压城,威势万钧。
崔抚仙皱眉,自语道:“明日恐有大雨。”
将窗关紧。
香阁中的画像乃止。
恰如崔抚仙所言,自昨日傍晚至此刻,大雨如注。
此刻,瑶光宫。
数千盏长明宫灯熠熠,照得可容纳上千人的偌大正殿通明,亮若晴日。
皇帝尚未至,群臣中时有窃窃私语声。
崔抚仙居于百官之首,一身绯红官服加身,艳色夺目,映得他面色有些困倦的苍白,精神却还不错,目不斜视地望着空无一人的前方。放在平时,崔相不会这么早就背对众人,摆明了不想与任何人寒暄。
冯延年低着头,一边摆弄着袖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身旁人的恭维。
此人应也看出了冯延年的心不在焉,见他一直在捏袖子,凝神一看,但见袖内绣着几条游鱼,不知用了何种绣发,连鳞片都闪闪生辉,却偏偏是几条瘦鱼,几乎瘦成了一道线,是细致,下官看着,竟像活得一般。”
冯延年漫不经心地回答:“釜中游鱼罢了。”
话中含义不祥至极,唬得那官员立刻闭嘴,朝冯延年拱拱手,讪讪地走入人群。
冯延年垂眼,瞅着袖子上的鱼。
终于安静了。他心道。
一人道:“魏兄,今日如何?”
“今早起了一卦。”另一官员回答,他声音刻意压得极低,但架不住旁边有偷听的同僚。
见他摇头晃脑故意卖关子,忍不住推了他一下,“快说。”
“荒谬。”人群中不知谁啐了句。
这官员冷哼了一声,瞥了眼身侧翘首等待的同僚们,刻意拖长了嗓音,“五阴一阳,阴盛阳衰,寓大。。。。。。“陛下到-"
传令声次第穿过正殿。
“凶。”他说,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湮灭在群臣见礼时官服擦磨的簌簌声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