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律仍然在沙发上坐着,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不能让他的情绪有任何波动,抬头静静望着居高临下满面怒容的唐松灵。
说起来,这好像还是两人在一起后他第一次这么生气,池律定定看了他一会,又垂下眼帘,声音有些沉,“我做的决定为什么一定要有理由?就像你说的,我就是任性,不可以吗?”
唐松灵愣住了,他像是不认识眼前人了一样,不可思议得睁大眼睛。他认识的池律,从来和任性这两个字不沾边,他一直都是客观理性的,可眼前这个人是谁,关乎前途关乎未来的重大决定,他说什么?任性?
嘴唇颤了颤,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他实在是不明白,这又不是什么私密的事,池律为什么不肯跟他讲。
半晌,终于涩声道:“你。。。。。到底怎么了?”
他有些慌乱起来,蹲下身将手搭在池律腿上,仰头望着他道:“这次机会来之不易,我真的不希望你错过,这是关乎未来的大事啊,我不想你十几二十年后后悔,你不去,肯定有苦衷,给我说说,好不好?”
池律垂眸,默默望着伏在腿面的人,看着看着,又不自觉地抬手在他眼角蹭了蹭。
他可以对任何人强硬,唯独对唐松灵,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池律深吸了口气,沙哑道:“我说了,你就不要再逼我出国了,好吗?”
唐松灵没点头也没说不,只定定望着他。
池律闭了闭眼,缓缓道:“原因有两个,我现在的学校在全国是顶尖学府,教育资源于我而言足够了,我觉得只要肯学,不会比去那边差。”
他说完,重新看向唐松灵,“还有就是,我。。。。。。不想离你太远。”
话音刚落,唐松灵脸上的血色退的干干净净,最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一直以来,他努力上进,除了为自己博一个好前程,为母亲挣更多的医疗费,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不想拖池律的后腿,就算不能帮到他什么,至少不想让池律觉得累,不想让他一直拉着自己往前走。
可是,他刚刚知道池律为了自己,放弃了进修的机会。
到头来,他似乎又成了最爱人的累赘,以前是苗韵,现在是池律。
唐松灵在原地僵了好久,起身开始收拾行李。池律心中猛地跳了下,站起来拉住他,“你干什么?”
唐松灵愣愣道:“我回家。”
池律呼吸滞了一瞬,一把将他拉过来,拧眉问他,“你闹什么?”
“我没闹啊,我要回家,和我在一起,你很累吧?”
他眼眶浮起一层雾,将迷茫遮住,“为什么呢?离我近的人,好像都不幸福,高中的时候,妈妈每次回来都很憔悴。”
他专注得望着池律,“你知道吗?我们每次通话,你看起来都好疲惫,我不知道你这么拼命,有多少是为了自己,又有多少是为了我。”
眼眶再也兜不住泪水,顺着脸颊滚落,“我不敢问,我怕知道心里的那个答案,刚刚,就在刚刚,你已经告诉我了。”
他声音颤抖,带着微不可闻的哭腔,像重拳一样砸在池律身上,细细绵绵的刺痛从胸口漫开。
他们站在这个社会的两端,世俗与阶级,都是拦在他们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但彼此从未放弃,都在用最大的力气奔向对方,可每一次为了更靠近一点而做出的取舍,都让对方痛苦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