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贤昨天和池律在电话上闹得不愉快,这会更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二十好几了还年轻,到年级了该负的责任就要负起来,我们这样的家庭,你总是拖着,不是让外界看笑话?现在圈子里熟悉的不熟悉的人人都传开了,都知道我们两家要联姻,政儿跟了你这么多年,你难道不该为人家女孩子的名声负责吗?”
第一道菜上来之前,空气冻结了般,人人脸上结了一层寒霜。
秦玉贤仍然不依不饶:“你这么大年纪,自己的公司办的风生水起,谁不知道京城近几年出了一匹黑马,都说你是天之骄子,想来也是明白是非的人,这几年在外求学,人家路儿对你嘘寒问暖,你一句谢谢都没有,这是一个知书达理的人该做的事?”
饭菜上了一半,一桌子人却没几个动筷子的,倒是池律,从头到尾平静异常,对秦玉贤的话恍若未闻,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着菜,好像被说的人不是他。
“你们一个未娶,一个未嫁,也到适婚年纪了,有什么不可以?要怪就怪你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你出去看看圈子里有几个是和喜欢的人结婚的?不都是为了家庭为了利益相结合吗?怎么到你这儿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秦玉贤越说越激动,一个人演独角戏一样说了十几分钟,末了池律道出一句:“实在不好意思,我不愿意出卖自己。”
他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各位慢用,我吃饱了。”
说着就要起身往外走,其他几个人被他这样看似礼貌实则轻飘的话语轻轻揭过,顿时脸上的表情五彩纷呈,好不热闹。
按照以往的惯例,池律以为第一个怒吼的会是秦玉贤,没成想这次是一直沉默得池肃。
“先不急,既然回来了就多坐会儿,你妈说的话你不爱听,不知道我说的话你乐不乐意赏脸听一听?”
池律站定,回头,平静道:“您要说什么?如果是和刚才一样的话术,我还是建议您不要浪费时间。”
池肃起身,“你跟我来。”
池律没有犹豫,跟着池肃上了二楼,一路走至书房。
池肃能避开其他人到这儿来谈话,想来不是什么闲事,池律顺手带上房门,坐在紫檀木做成写字台后。
这桌子有些年头了,但用料极好,到现在都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淡淡香味,池肃最喜欢的家具之一。
池肃也不急着说,慢条斯理得烧了一壶茶给两人倒上,池律也不着急,捏起精致小巧的紫砂茶杯品了一口。
这茶应该是上好的茗茶,起初入口清冽,须臾之后,唇齿生香,回味甘爽,似乎真能让人静下心来,闲谈半日。
池肃也捏起茶杯喝了一口,隔着缥缈雾气看着池律,脸上浮现笑意,竟有些慈祥,“怎么样,这味道还行吧?”
池律很少见池肃笑,愣了下道:“嗯,味浓不苦,有股清香味,很好喝。”
池肃又呵呵笑了两声,把玩着手里的茶杯,面上不似平时严肃紧绷,“这套茶具还是当年你路叔叔送的,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我最喜欢的就是这套,到现在已经用了好些年了。”
池律也垂眼看着手里的茶杯,他记得打从记事起这套茶具就在书房放着,一直没人动过,小时候有个保姆整理房间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一只杯子,池肃生了好大的气。
“你路叔叔人很好,他虽然是我的下级,但在很多岔路口都是他来提醒我,这么些年我才没走上弯路,京城这帮人里,我走哪大家都会敬我三分,不止是你爹位子高,更重要的是他们手里没有你爹的把柄,他们拿我没办法,想拉我下位,却连下手的地方都没有,这里面,少不了你陆叔叔的功劳。”
池律垂着眼,突然道:“我知道,您一直都是个好官,陆叔叔也是。”
须臾,他抬眼看向池肃,“您很感激他在您失去方向的时候拨开迷雾,所以,想拿我作陪?”
池肃叹了口气,道:“这到不是,还不至于。”
他沉重的目光落在手里的紫砂杯上,一向强势的男人竟显出些许颓意,“咱门家,欠了他们一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