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白初贺真正一起长大的人,除了小月亮就只剩大庆。
大庆是为数不多的了解白初贺的人。
他知道,就算白初贺叙述这件事时使用的言辞干瘪简洁,甚至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概括了他们在那年冬天的一切,但真正的情况一定比白初贺叙述出来的要更让人绝望。
从白初贺刚才说话时偶尔的停顿和沉默就可以看出。
短短的几句话不断在大庆的脑海中萦绕,有时候过于干瘪的叙述反而会导致听者对留白处想象连篇,至少大庆在白初贺说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从那些简单的词汇和平铺直叙的语调中,想象当时真正的场景如何。
白初贺小时候就很冷僻,但和现在这副俊美外表下无比吸引人的疏离感不一样,他小时候的冷僻是孤僻,是信不过任何人的警惕。
配上流浪儿那副脏兮兮的外表,小时候的白初贺远没有现在这样让人心生好感,小时候的他不讨人喜欢,那副野狗样子连路人见了都要皱皱眉。
这样的小孩,带着小月亮去火车站的时候,一定没少接受人异样的目光。
或许进站时还会被拦下来,被怀疑是进来乞讨的小孩。
上车时的经过也一定远不如白初贺叙述的那么简单,从被乘务员发现,再到要求检票,一定发生过比他的平静言辞更激烈的冲突。
大庆本人和那副粗狂外表相反,实际上心思很细腻,考虑周全,不然小时候的白初贺不会服他。
大庆避开白初贺的视线,转身悄悄用脖子上的毛巾胡乱抹了下眼睛。
他心思细,所以总忍不住去想象。
在白初贺提到自己去找小月亮的路上中途买了点吃的时,大庆在想,那样一个脏兮兮的小孩,不善言辞,性格孤僻又不讨人喜欢,会不会在售货的小车前顶着售货员警惕的眼神,笨拙解释了很久,他不是来要饭的,他是真的想买东西,他身上有钱。
就算是已经摸爬滚打过很多年的大庆,听着白初贺没什么情绪的声音,也忍不住眼睛发酸。
他了解白初贺,这件事对白初贺来说根本不可能像白初贺的语气那样普通。
白初贺小时候还算是个情感表现很明显的孩子,虽然不是讨人喜欢的那方面,但其它人能轻易看出来白初贺现在是高兴还是愤怒,是开心还是难过。
不像现在这样,带了一层厚厚的面具,什么情绪都隐藏在面具之下,只剩下没有太多表情的平静面庞。
只有不断地经受了情感的冲刷,最后慢慢稀释,才能变成什么都波澜不惊的样子。
大庆心里沉得慌。
面前的男生才十七岁啊。
小月亮对他来说意义非凡,他因为这件事痛苦不堪过多少次,才会慢慢达到现在这样,提起时脸上已经不会太多波澜?
大庆想想都难受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