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死就唱上衰了,你葬礼不是早办了吗?”宋迤发现自己挺喜欢应付这种莫名其妙的话题,“你胡诌几句,你家里人连棺材都帮你置办好了,还说不疼你?”
“棺材是我自己掏的钱,还是最便宜的那种。”唐蒄攥住衣领的布料,紧扣得仿佛连呼吸也被锁住,“寿衣是廖婆婆和我妈拿攒了好些年的钱买的,廖婆婆最疼我,有时我都怀疑我是她的孩子,只是被抱过来养。”
宋迤少见地因八卦而发问:“你是吗?”
唐蒄露出笑意,松开衣领高高兴兴地说:“当然不是啦。我是我妈十月怀胎千辛万苦生下来的亲女儿。”
“你来这里是为扫墓,怎么不见你父母?”宋迤看着篮子里的银元,说,“我也跟着去,似乎不太合适吧。”
“没事儿,今天要光顾的不是我家的坟。”唐蒄看上去心情绝佳,蹦蹦跳跳地往前走,“我叫你今天来见我的那天,在去金先生家之前我先去了警察所一趟。”
宋迤连忙跟过去,因她蹦跳的动作太耗时间,很轻易就追上了。宋迤略有不解,问:“你去那里干什么?”
“自首。”唐蒄顿住脚步回头,“我杀人了。”
宋迤也停下来,定定地看着她。唐蒄用严肃的表情跟她对峙几秒,还是没绷住笑出声来,如实告知道:“我去探视我二叔。他看见我气得要死,我跟他说金先生开恩让我哥埋在城里的好墓地里,他才冷静了点。”
这个理由还算过关,宋迤了然道:“你家地处偏僻,于是你家里人便派遣你一个人来给你哥扫墓。”
“大概是这样吧。”唐蒄往前走,这次倒是脚踏实地,“我那天还见了别的人,比如慧婉。记得慧婉吗?”
见过的人就不会忘。宋迤问:“她近来如何?”
“在牢里,还能如何。她请我来给她娘烧点纸钱,她说她不想让她娘瞧见她现在的样子,”唐蒄抿抿唇,迟疑片刻才接着说,“慧婉的案子已经判了。”
蓄意谋杀的下场无非是那几个,更何况在当今的法律看来何贵远是没有任何罪过的。宋迤没有就着慧婉的下场谈下去,扯开话题道:“她娘在哪里?”
“嗯,我看看……”唐蒄要扫的墓还挺多,拿出张小抄低头看了看,说,“在第三排左边第六个。”
听起来跟看电影找座位似的。唐蒄的表情看起来确实像在找座位,偶尔回头看宋迤有没有跟上,两个人一前一后,像河堤上如士兵般排成一列的鸭子般紧跟着。
宋迤走路通常很快,唐蒄挡在前头,她就忍不住想推着唐蒄赶快走。真奇怪,时间不紧张,没必要这样赶急赶忙,就只好把脚步裁去一半,跟着唐蒄迈小步。
唐蒄注意着自己所在的位置是左是右,从尽头数到脚下,终于开口道:“就是这里。介绍一下,这是慧婉的妈妈,”她对墓碑点头,又说,“慧婉妈妈,这是宋姨。”
“做什么对着她介绍我,”宋迤觉得她又在搞怪名堂,不甘落后地对着墓碑说,“这位是唐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