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骑卧在极速光轮上,听到了开闸和启动的声音,看不见的空气变成了有质感的手指,它们掠过头发,拂过脸,又像被突然撞飞的细小颗粒,在大卫的皮肤上留下明显的擦痕。
与过山车里乘客发出的尖叫和哭喊相比,极速光轮静悄悄的快速翻腾旋转和飞升坠落,更让大卫心醉神迷。
大卫没有朋友,或者说他不需要朋友。
他甚至觉得自己没有父母,没有人关心自己,他也不关心别人。
大卫的父母来自不同的国家,父亲是美国商人,母亲是中国人。
在中美关系还好的时候,他父亲到中国做生意,遇到了他母亲,大卫出生在中国,但他三岁时就回到了美国。
酗酒的父亲说自从大卫出生后,一切都开始变得糟糕,中美关系和他的家庭关系都越来越差,进入了冷战状态。
后来父亲打了母亲,母亲住了一个多月的院,差点丢掉了性命。
离婚后,母亲丢下大卫回到中国,他再也没有见过母亲。
不久以后,他去了寄宿学校,父亲娶了露丝小姐,生育了三个小孩。
父亲和露丝小姐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他们经常争吵,父亲也暴打过露丝小姐,可她没有选择离婚。
父亲开始每个月来看望大卫一次,大卫也常常被接到他们的家里去,后来他们之间越来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父亲再没有接他回去过。
愤怒的气流发出撕裂般的声响,体内的血液急遽奔流,有时快速旋转,让他昏眩一阵,辨不清方向,甚至无法感知自己身体的状况。
大卫非常喜欢这种濒死的感觉,简直为此着迷。
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到迪尼斯公园玩几次极速光轮,这是勇敢者的游戏。
有一瞬间,光轮极速旋转下滑,像机头朝下坠落的失控飞机。
大卫的心脏紧缩,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揪着提到了嗓子眼,仿佛只要一张嘴,心脏就会从嘴里掉出来。
脑袋里轰隆隆的血流声和眼珠、耳膜的尖锐刺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想大叫一声,可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他无法张嘴,连手指在哪儿也没有意识。
下滑的时间似乎是以前玩乐时的几倍,没完没了,让人无法承受。
大卫觉得自己一定会死去,他并不害怕,仿佛在幽暗的坠落中看到了微弱的光晕,里面有个面目模糊的黑头发女人,她伸长了胳膊,向自己走来。
四周一片静寂,旋转坠落已经停止,但大卫动弹不得,似乎被困在了自己的身体里。
他无法睁开双眼,耳边声音嘈杂,无法辨识四周。
黑头发女人在身边走来走去,长长的白色袍子轻盈丝滑,有时袍角拂过他的脸,他想抓住雪白的丝袍,可一动也不能动。
过了很久,大卫有了奇怪的感觉,他离开了极速光轮的游戏道,置身在一片水域里,能感觉到水的浮力和一漾一漾的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