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李宅后门的阍者像一尊疲惫的雕像,双眼空洞,仿佛被无休止的黑暗吞噬了精神。面对王璥的盘问,他显得异常紧张,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心虚的气息。
王璥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他敏锐地捕捉到了阍者言语中的破绽,像猎人发现了猎物的踪迹。他紧追不舍,一步步逼近真相。
“昨夜,娘子和那贴身婢子是自己走出宅子后门的。”阍者的声音带着颤抖,仿佛是在述说一个不愿被人知晓的秘密,“她们抄了近路,避开了巡夜的家奴,直接从卧室走到我这里。所以,家里其他人都没发现。娘子命令我不许出声,只管开门。”
王璥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股不妙的预感。他追问道:“你先前为何撒谎?而且,深夜时分,里坊居民都在沉睡,坊门紧锁,一般人如何能出得去?那个接走李夫人主仆的妇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阍者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犹豫再三,终于用颤抖而浑浊的声音吐露了一个惊人的事实:“那妇人披着幂离,看不清面容,她自称是宫人。她手里拿着门籍和夜行符信,说是前两日来家里的贵客中也有宫人,是提前来给娘子传旨的。她还给了娘子幂离和斗篷,说是‘大家’的命令,让娘子昨夜某个时刻离家,跟随宫人进宫,不得声张。昨夜,那妇人就是来接娘子入宫的。她严厉地命令娘子和我不得泄露任何消息。娘子岂敢违抗圣命?她们主仆二人披着斗篷,戴着幂离,一声不响地随宫人离开了。她们走后,我立刻关上了门,心里愁得睡不着。如果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害怕被当成家贼通外鬼、绑架主母的大罪,我怎敢说出这些!”
王璥的心中涌起一阵惊涛骇浪,这个答案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震撼。他知道,这个案件已经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真相似乎被一层厚厚的迷雾所笼罩。然而,他并没有放弃,反而更加坚定了追查到底的决心。他必须揭开这层迷雾,找到隐藏在背后的真相。
王璥呆若木鸡,眼前的真相让他瞠目结舌。早先的调查中,他得知李夫人在失踪前两日如常接待女客,李家奴婢也无意中提及其中有几位陌生面孔。然而,在那个时刻,谁会想到这其中竟隐藏了如此惊天的秘密?李夫人,竟然是被李世民陛下看中,秘密召入太极宫了!
倘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李夫人的衣物为何没有短缺,便得到了合理的解释。她早已将皇帝赐予的幂离和斗篷藏匿起来,在离开时穿在身上,自然无需动用原有的服饰。而李宅的阍者之所以表现得如此惊慌失措,也完全可以理解。在这个时代,虽然贵族们不敢轻易欺压平民,但皇帝若是“侵欺”臣子、君夺臣妻,即便是法司也无可奈何。阍者出身低微,目不识丁,他的世界本就狭窄,见识有限,当听闻“圣人密敕”时,自然是如雷贯耳,吓得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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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宫使凭借敕旨、门籍和特别符信在城内夜行,这本就是合法合规的行为,远比那些江湖上流传的“飞天夜叉术”更为有效。而王璥之前所推测的李家内鬼在黄精中投毒,现在看来,竟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更为尴尬的是,这个谣言竟然已经在长安城内传得沸沸扬扬。据说裴宣俨的家奴保欢在酒后与人议论时,还醉醺醺地提到:“以前听人说,有一种钩吻与黄精长得极为相似。但李家娘子那案子,未必就是投了‘钩吻’毒。你知道吗?误食生黄精也会有割喉的感觉,实际上可能根本没中毒……”王璥想到此处,不禁苦笑连连,心中的无奈和尴尬难以言表。
真相真的就如李家阍者所言那般简单吗?那句振聋发聩的“若安天下,必须先正其身”,出自开创“贞观之治”的李世民陛下之口,难道一代明君真的会自食其言,堕落变质吗?
王璥心中虽存疑虑,但理智告诉他,对阍者的供述不能轻易否定。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即便是治世明君,也难免会有瑕疵。偶尔在美色上放纵,对个别官员的“侵欺”,或许并未对百姓造成多大伤害,但这样的行为,真的不会对一代圣主的形象和事业造成负面影响吗?
再者,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隋朝末年,唐军攻克大兴之初,局势混乱,李渊曾收纳太子舍人辛处俭的妻子入宫,宠幸一时。这“遗传”、“家风”的因素,难道不会对李世民产生影响吗?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
而在感情层面,李世民陛下似乎也有“出轨”的动机。贞观十年七月,文德皇后长孙氏的离世,让李世民的感情世界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他选择去洛阳自我放逐,将长孙皇后所生的幼儿幼女带在身边亲自抚养,甚至在宫中修建“层观”,遥望妻子的陵寝——昭陵。他不再驾幸九成宫避暑,因为那里充满了与长孙皇后的回忆。世界上最伤人的是什么?是逝去的幸福。他害怕在九成宫触景生情,再次陷入无尽的悲痛之中……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王璥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真相究竟如何?李世民陛下是否真的如阍者所言,陷入了美色的诱惑?还是这背后,隐藏着更深的秘密和阴谋?王璥知道,他必须继续深入调查,才能揭开这层层迷雾,找到真相的所在。
李世民,一代英主,他怎会因丧妻之痛而萌生“守节”之念?他在《答魏徵手诏》中曾深情流露:“顷年以来,祸衅既极,又缺嘉偶,荼毒未几,悲伤继及。凡在生灵,孰胜哀痛,岁序屡迁,触目摧感。自尔以来,心虑恍惚,当食忘味,中宵废寝。”这丧妻之痛,如潮水般在他心中翻涌,似乎永无止境。因此,他或许曾试图在别处寻找情感的慰藉,渴望跨越人生的分水岭,领略新的风景,以减轻内心的伤痛。
去年入宫的徐惠、武媚娘等士族少女,虽青春貌美,却与李世民在阅历、年龄、思想等方面存在巨大的鸿沟。她们无法触及他内心深处的灵魂,更无法填补长孙皇后留下的那块空白。
而李夫人则不同,她成熟稳重,修道有年,容貌出众,有着丰富的经历和独到的见解。或许,她真的能让那位感情寂寞的“至尊”找到久违的乐趣。但话说回来,李世民毕竟已步入不惑之年,他的情感世界又怎会那般单纯?
这一切都只是王璥的推测罢了。他,一个县尉,又怎能闯入太极宫,直面那位至高无上的皇帝,去求证这一切呢?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王璥在屋中来回踱步,心中矛盾重重。最终,他下定决心,决定以私人名义拜访李行廉,将阍者的供述转达给他。至于后续的事情,便交由李行廉去处理吧。他深知,自己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李行廉闻讯后,初时惊愕不已,然而很快他便恢复了冷静,正义感在他心中占据了上风。他知道,当今的“至尊”李世民陛下,是个兼听则明、乐于纳谏的明君。在贞观年间,进谏之风盛行,政治清明,气象恢宏,这份气象至今未曾改变。李行廉深信自己的切身体验,他信赖李世民陛下的格局和气量。
如果阍者的供述只是无稽之谈,那么作为臣子,李行廉有责任站出来辟谣,维护天子的声誉和盛德;但如果供述属实,他更应该勇于进谏,规劝皇帝及时纠正错误,亡羊补牢。
于是,李行廉毅然决然地写下了奏表,将这一情况如实奏报给了李世民陛下。虽然他身为正四品上的尚书左丞,没有直达天庭的资格,但奏表还是经过一系列的公文流转程序,最终转到了李世民的手中。
李世民陛下看到奏表后,会是怎样的反应呢?难道真的会如传闻中所说,哭晕在厕所吗?“朕几时打过李家妇的主意?这简直是陷害!彻头彻尾的陷害!”李世民陛下愤怒地吼道。随即,他急降敕旨,命令法司尽快查明真相,还他一个清白。
长安城的气氛骤然紧张,衙司的搜查行动如风暴般席卷而来,势不可挡。他们的决心和行动都显得异常坚决,仿佛在追寻一个深藏不露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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