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得太轻,有可能不但不能出去,还要受些皮肉之苦,关上一段时间禁闭。
闹得太狠,真要被逐出师门,变成一介散修,于大道修行实在太过艰难。
毕竟散修说来好听,逍遥自在,可这样的散修无一不是熬出头的前辈大能,仗着修为高绝,已经不用再依赖宗门资源了。
更加实际的情况是,绝大多数散修挣扎于仙门底层,许多人穷其一生,连筑基的门槛都摸不到,便含恨而终,神魂俱灭。
所以,对于林啸来说,走是必须要走,但寒溪山的这身皮还不能丢。
思来想去,最好的后路就落在了降格外门弟子上面。
路子敲定之后,剩下的就是执行。
大闹经堂,暴打利恩与,示人以疯,无法深究是第一环。
抓住师尊洪念生好大喜功,极要面子,不肯背上教徒无方,让自己颜面扫地的脾性,只会从轻发落,草草了事是第二环。
如今两环皆成,林啸看着手上的血渍,心说大事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看某人的了……
不过要说其中瑕疵,也不是没有。
就比如刚刚“哭经堂”这出戏,显然有些发力过猛,多有生硬之处,可见自己还真不是“成角儿”的那块料,早早离了班子也许并非坏事。
稍整思绪,林啸缓缓起身,看着这座空空荡荡的经堂,一时间百感交集。
他还记得第一次站在这里,听经学艺的样子,那时他是真的相信自己有一天会名镇山门,成为同辈中出类拔萃的存在。
而真正的事实是,别说自己,就是整个寒溪山,浩如烟海的低阶弟子,也不过是山门强盛荣光下的垫土砂石罢了。
修为跟不上的淘汰下去,资源有限的淘汰下去,突发意外的淘汰下去……
时光荏苒,大浪淘沙,没人会在意那些被淘汰的人,去了哪里,就好像不会有人记得,叠云峰下,一个名叫林啸的“负伤弟子”,后来怎么样了。
“我是蝼蚁,那又如何?”
林啸深吸了一口气,心底只存下一个声音。
“我怕的不是被一脚踩死,是面对命运,有那么一天,软弱到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
最后,他抬头深深看了眼经堂正中,高悬的匾额。
上面黑底金漆四字,“大道在天”。
转身施施然走了出去,再未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