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宣听着登时来了兴致,点头道:“好,执事请说。”
林啸稍一沉吟,望着窗外景致稍稍出神,似是回忆着什么一般。
“说,独风国卫州青岩郡,有山名唤‘青岩山’,因此处四地要冲,临近州府,是以各地商贾,州郡学子,四时不绝,往来不辍。”
“可又因着山中时有猛兽出没,一年下来,总有那么一两人,进入山中,就此音讯全无。”
“如此一来二去,青岩山便有了个不成文的规矩,凡过此山者,需结伴而行,切莫落单,以防不测。”
“若事到此处,便也无甚奇怪,要说学子四处游学,商贾八方贩货,哪有个安全妥帖可言,一年下来,不送在路上几个,反而奇怪。”
“可这一日,青岩山下张家村,天刚破晓,便有郡府衙役上门拿人,拿的便是村东一户,主人姓张名三。”
“要知这张家村本就落地为族,同姓而居,众人眼见自家子弟被拿,岂肯放过。”
“一时间村中里正,族中耄老纷纷出面,张三家中老母,屋内发妻,膝下幼子,哭嚎不止,更不要说其他同辈之人。”
“可这衙役拿人,哪管许多,链子往他脖上一套,拽着便走。”
“如此这般,两伙人马僵了半晌,最后便由这张家村二三百号老幼,拥着衙役张三等人,一起往郡府堂上问话,誓要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待到堂上,原来苦主是个外郡书生,说是途径青岩山时,被这张三谎称引路,结果被带到僻静处,一把推落崖下,所幸挂在枯枝树杈之上,大难未死,这才跑到郡府求告。”
“听到这话,张家村人哪里肯依,纷纷出言,说这张三几十年耕樵谋生,为人至孝,村里上至八十老妇,下至学语蒙童,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岂容这书生红口白牙,胡乱攀咬。”
“堂外一群人七嘴八舌,那书生撕辩不过,气到极处,便说一起去那青岩山悬崖之下,一看便知,何必在这分说。”
“结果便由郡守出面,带了三班衙役,苦主书生,命犯张三,连同张家村二三百人,浩浩荡荡,杀奔青岩山去。”
“可这不去不知道,待真去了,便见乱石中白骨森森,草木间鬼影重重,宛如人间炼狱,白日地府,怎是一个惨字了得。”
“经此人证物证具在,那张三再熬不出,登时便招了。他发妻当场哭绝,同村耄老以杖杵地,直呼孽障。”
“又见遍地财货散落,似是分毫未动,那郡守便问张三,你一不为财,二不图色,做此丧尽天良之事,到底为何。”
“谁知那张三咧嘴一笑,竟说,我只喜杀人之乐。”
“闻此话,众皆哗然。”
“后经查验,张三于这十年之间,害下人命八十余条,坊间传闻,实数恐尤不止,而那山中猛兽噬人之说,却不过子虚乌有而已。”
“此案由郡守府上至州牧,后至三司,最终由独风国当今天子御笔亲批,判下千刀万剐,凌迟之刑,才算告一段落。”
林啸一口气说完,看着娄宣道:“如此一案,司主认为奇是不奇?”
那娄宣将头一点,赞同道:“执事所言,当真奇案。若我所记不错,此案该是卫州‘青岩山崖骨案’吧,距今恐怕已近十年,不知执事又是从何得知,竟记得如此清楚?”
林啸哈哈一笑。“司主博学强记,在下佩服。在下之所以记得清楚,只因当年凌迟三日,我还去了第一日,就在前面第一排,脑袋挤出人缝,凑凑热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