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宇文澈来此是为了找一册卷宗,他奉令调查今年的徭役赋税一事,查到一位名叫孙敬开的户部官员,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不求从轻发落,只求祸不及家人。
“祸不及家人?”宇文澈讥讽道:“祸不及家人的前提是惠不及家人,你贪赃枉法所得的那些银子,应该都是为了铺你儿子的为官路吧。”
孙敬开有一个今年刚刚中了进士的嫡子,按照往年惯例,会将一年的进士分为四等,最优者入翰林;其次为给事;再次者御史,最次者主事。
而他的儿子在这次考核中为上等翰林,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
听到宇文澈这么说,孙敬开被吓的脸色惨白,跪在地上求饶道:“这一切都是下官被鬼迷了心窍,和小儿无关啊”
“你说你是被鬼迷了心窍,那是不是要请个驱鬼的人过来给你做场法事?”宇文澈眉间像是结了一场冰霜,语气也冷得要命:“我这是天策府不是护国寺,我也不是佛祖菩萨,清除不了你心中的污邪厉鬼!”
放错之人总是能找到各种各样的的理由和借口,而在事情没有被揭发前,他们却是另一副脸色,那种高高在上,欺压百姓的丑恶嘴脸看着真是让人作呕。
“如今东窗事发,你心里只在意自己儿子的仕途,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手上贪污所得来的钱款却是百姓的救命钱,这世上有家人的不知你一个,他们也有。”
“踩着百姓的血汗上位,我倒是想问问你,这就是你为官的良心吗?”
“孙家若是这等家风,我想哪怕令郎在学富五车,只怕也是一个只会欺上瞒下的奸臣,于其让他手握重权压榨百姓,不如我现在就了结了他!”
说完他便让人将孙敬开绑了送去刑讯房,可是却不到一个时辰便传来了他自戕身亡的消息。
得知这个消息的宇文澈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意外,只问他在死前可有交代些什么。
“回殿下的话,他只是说自己身陷洪流之中,有些事情是不得不为之,只知身死不能赎罪,除此之外什么也没说了。”
“他没提他那个在翰林的儿子?”
“没提。”
虽说他的死有些突然,但是见他那决然的样子,便知他来此就是抱着赴死的心情的。
他将死之前的眼神,有种超脱的释然感,却又夹杂悔恨和怜悯。
对,没错!就是怜悯。
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到底是抱着一了百了的心态;还是在嘲笑他们这些办事的人,忙活了大半天得到只是这样的一个结果?众人无从得知,只隐约觉得,这天好像要变了
宇文澈觉得他能抛下一家老小慷慨赴死,背后肯定有人为他打理好了一切。
他临终前那句话,估计也是应了老人的那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而逼的他不得不这么做的人,到底是谁呢?如今朝堂又有多少人受他所胁迫呢?
种种困惑围绕他的死展开,若是命运真的走到这一步,他到底要负隅顽抗还是就此认命?
宇文澈抱着这样的心情走到了藏书阁,却不料遇上被困于此的曲婉。
她的处境似乎并不明朗,已经这么晚了她被困在这里,无人寻她,若不是自己恰巧路过,只怕她真的要等到明天去了。
如今见此锦鲤,二人皆是一扫心中阴霾,或许前途道路不明,乌云遮日,可是他们却有着这个世上最坚韧的心,定能在这乱石挡道的世间杀出一条血路。
曲婉回去之后便找到了偏房的暹萝,经过这些天的修养,她的脸上终于有了点肉,身上的伤也好了不少,周嬷嬷将她安排在这里,每日饭菜都让人准时送到她的手上。
因为害怕她惹事,所以周嬷嬷让人看住了她,不让她迈出这个屋子半步。
暹萝刚来的时候就像是浑身长满了倒刺的小刺猬,不仅咬伤了望舒阁的丫鬟,还嚷嚷着要出去,每天瞅准了机会就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