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洛不得不精心打扮了一番,毕竟她总不能非要任性地在邻居面前给外公外婆丢脸。
这只是一个小型的聚会,来的人并不算多,但皆是周边有头有脸的人物,她令自己时隔两年又进入了那种时刻谨慎的社交模式。
对她最热情的当属她外公的老朋友,也是她母亲的教父。
这位老人曾经大约也英俊过,是一个唐璜式的人物,即便如今年近七旬,对许多事情都已经是力不从心了,也不妨碍他仍会觉得与一个美丽的年轻姑娘调情是种乐趣,薇洛只能令自己十分得体地应对着。
然后,她便见到了艾尔德里勋爵。
“薇洛。”她的外公说,“让我来为你介绍艾尔德里勋爵,我想我不必多嘴说明,他的庄园就在隔壁。”
为着他们的小秘密,薇洛冲他微微一笑,道:“好久不见,艾尔德里勋爵,你曾经可是救了一个迷路女孩的性命呢。”
只是,令她难免有些失望的是,晚餐时她并没坐在艾尔德里勋爵身边,而是在对面,她由另外一个十分英俊的年轻人带去了餐桌,他是姓什么的来着?好像是麦克费登?苏格兰人与爱尔兰人里有一大堆姓麦克什么的,真是让人记得头疼。这位麦克费登先生早年曾在军队服役,直到父亲去世,就退伍回家管理地产了。
至于她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纯粹是因为在她外婆这位女主人的操纵下,她几乎一直在跟他说话,而他非常健谈。他跟她说了一大堆事情,说他当年在军队服役都有些什么经历,以及他回家安心做地主之后都遇见过一些什么麻烦,一边说还一边忍不住感叹,有时候他可真宁愿回到军队,那样他只需要听从上级的号令办事。
在他绘声绘色地谈论一些他曾经遇到的窘境时,她被他逗得笑个不停。
“我其实和你一样。”他忽然说。
薇洛愣了愣,问他:“什么?”
“我的父亲是苏格兰人,但我的母亲却是英格兰人,我也是一个南北产物。”他解释道,“他们的思想不太一样,导致我在遇见问题时也经常有些割裂,不知道应该用哪一种解决办法。”
薇洛道:“我想南方人想问题总是更看重利益,北方人则是要纯粹多了。”
“我们好像确实挺纯粹的。”这个苏格兰人道,“所以也总是需要控制脾气,不能始终如一的容易被激怒,就像我们那总是在打仗的老祖宗一样。”
薇洛不禁笑了:“苏格兰的历史里确实充满了冲突,不论是氏族之间还是……我一直不怎么敢提起这些,毕竟英格兰人的身份本身就是一种冒犯,到时若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被说两句也就认了,被打了就不妙了。”
“请放心,你是绝对安全的。”他也笑着道,“热爱美丽是苏格兰人的天性,你很快就会发现,无论你走到哪里,赞美之词总是如影随形,所以,请尽管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大家自然而然的就会意识到那都是对的。”
真不妙,薇洛想,她脸红了。
“谢谢。”她干巴巴道,“我想我以后可以自在起来了。”
虽然她的表情看起来正相反。
“那样就真是太好了。”他道,“小姐,我非常开心能认识你,我不知道你是否会介意,我明天可以来拜访你吗?我们可以一起出去兜兜风。”
“我很荣幸。”薇洛微笑道,“只是,就在刚刚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大问题,我认为我必须得向你坦白,我是个寡妇。”
“寡妇?”他愣住了,“请告诉我这只是你的又一个玩笑,然后我会尝试着去理解你的幽默感的。”
薇洛原本也不想跟他这么说,但她意识到自己都快要自由地开始与这位年轻绅士调情了。当然了,一点无伤大雅的调情没有什么大不了,通常情况下她也可以不必去当回事,只是,她现在完全没有婚恋的打算,她的外公外婆却貌似很有把她嫁出去的意向,为了避免任何可能会出现的问题,她必须提前把一些事情说得清楚明白。
“我……确实曾经结过一次婚,先生,按照我家里人的看法,属于下嫁,之后他们就与我断绝关系了。布莱斯将军与太太可以不在意我的这些经历,怀着爱包容我,我感激不尽,但我也知道,他们势必会不好意思去向你们提及这些,这还是得由我自己来说。”
他望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沮丧道:“这让我比任何时候都难过。”
薇洛道:“我很抱歉,先生。”
他道:“不,我为你觉得难过,小姐,请原谅我的言语冒犯,你英格兰家人的思想未免过于腐朽,而你如今的诚实便足以证明他们自命清高的样子是多么可笑,我的话不会因为你曾经真挚地爱过一个男人而改变,我依然希望你或许会愿意将我当作一个朋友。”
多怀念啊,这含蓄的美德,薇洛想,她毫不怀疑当她说出了下嫁一词时才是真的把他给吓坏了,自命清高是他们这些上层阶级人士的通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