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济,前些天陛下还下旨亲封他为河东郡的都尉,总领整郡军马大权。
虽然他跟张郡守说他只是挂职,一切以张郡守马首是瞻,但那是对内的默契,对外,他就是这河东郡的正统都尉。
虽然都尉大印、虎符、朝服这等象征军权的东西都在张郡守手中,但张郡守对外宣告的圣旨,以及郭继业的身份——他是英国公的嫡孙,还是太子的伴读——都可以撇开外物的遮掩,直达本质。
郭继业只要人站在这里,什么大印虎符的就都是陪衬,有与没有没什么差别。
这就是郭继业狡猾的地方了,在张郡守面前,他面上是将军权给推出去了,但一旦动真格的,他就还是河东郡实打实的都尉,河东郡的军马仍旧掌握在他的手中。
在没有战事不需要动兵的时候,张郡守这个文官以及他手下那些基本不涉军的官吏们发现不了其中的猫腻,也意识不到其中的厉害之处。
但一旦有需要用兵,而且是郭继业本人需要动用军队的时候,这其中的差别就会图穷匕见了。
总的来说,军队,还得是看谁的拳头够硬,而不是看谁更会耍心眼。
收税也是这样,郭继业为什么这么积极的亲自投身到此次收税大业中?
最大最直接的一个原因,就是每年一郡收上来的税,是要截留一部分供养当地乡军的,也就是河东郡的军饷足不足,就看他税收上来多少了。
郭继业家中祖传的就是做征战沙场的将军,他虽然人还小,但他的思维方式和行动支持完全就是按照一个将军治理手中军队的方式来的。
所以,虽然他还没看到河东郡的乡军,但在他心中,他已经是他们的将军了。
咳咳,意识到这一点后,夏川萂是偷偷的笑了很久的,她一直觉着郭继业这个少年有些过于早熟了,但现在看来,他哪里是早熟啊,人家这完完全全就是一枚中二少年嘛。
非要亲自去收税养自己那看不到摸不着的军队,这不就跟玩军事游戏的少年一样?
只不过,人家这个军事游戏,可是实打实的实操,可掌握他人生死的那种。
夏川萂算出来的追缴数额并没有算拖欠利息,只是纯数额,但就这,也足够让郭继业色变的了。
而且,不光是其他豪门大族,漏税最多的,就是他们郭氏。
怎么说呢,郭继业居然一点都没有意外。
有一点他心中门清,那就是每年朝廷供给边疆军队的军饷都是严重不足的,他从小到大最深最大的一个印象就是几乎年年月月日日,祖父回府都要忍不住破口大骂朝中某某大臣又克扣军饷,某某大臣又撺掇皇帝延误、挪用军饷等等,骂完之后,就坐在书案后开始愁眉苦脸的想法子从哪里能抠出一些粮草来送去边关。
郭氏能将军权牢牢握在手中这么多年,并不是因为郭氏每一代都出将才,而是因为郭氏愿意养军。
朝廷不出,郭氏就自己想法子补足,这是一种不能言说的默契。
说出来,味儿就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