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坚持,掩唇小小打了个哈欠,起身脱下外衫,来到床前,踢掉鞋子躺在凉席上一秒睡了过去。
夏川萂醒来的时候还迷迷瞪瞪的不知道今夕何夕,等她将脸埋进枕头里闻了口又苦又清的药香,没一会就清醒了过来。
这小枕头是她今夏才絮的,里面装了决明子、干菊花、蒲公英、金银花等药材,还挑拣晾晒了粟米壳、黍子壳,以及今夏新收的麦粒,混在一起装了这么个枕头。
她睡着挺好,还特地送了郭继业一个大的,可惜,郭继业宁愿睡硬邦邦的玉枕瓷枕也不愿意睡这谷粒药枕,只能放在他床上当摆设。他还不同意夏川萂另送他人,十分的护食。
坐起身,夏川萂扯下怀里的单薄布巾看了下,见是自己的手工作品之一,就用它擦了擦额头和脖子上的热汗,旋身下床。
穿草编凉鞋的时候看了下脚背上的红疙瘩,已经不痒了,就等消下去了。
看了下时辰,已经未时末了(下午三点钟),再睡下去晚上该走觉了,她来到郭继业床边,轻轻推他肩膀,小声唤道:“公子,公子,该起了。”
郭继业觉浅,夏川萂手才搭上他的肩膀的时候就已经清醒了,听她唤他唤了好几声,才睁开眼睛,坐起身对夏川萂懒懒道:“你去叫人抬水,本公子要沐浴。”
郭继业火力壮的不得了,夏川萂靠近他就像是靠近了一个小火炉,她伸手摸了摸他躺过的玉簟凉席,触手火热,再看他的背,已经洇湿了一大片。
夏川萂笑嘻嘻的应了一声,转身哒哒哒的跑了。
郭继业视线在她倒腾的飞快的脚上一直停留到她转过屏风身影消失,这丫头野性未驯,脚上穿的居然是草鞋,还是编织的全是洞洞的草鞋。
偏她穿草鞋的脚上未着足袜,这跟赤脚行走有什么区别?
就是再穷苦的穷汉脚上都要想法子穿上一双足袜,这丫头偏就不爱穿。
她喜欢光着。
看过小丫头光脚穿鞋,郭继业动了动黏糊糊的脚丫子,索性蹬掉足袜,赤脚踩上脚踏,伸出左脚在床尾够了一下,够到了一双草鞋。
这双草鞋更过分,木屐不是木屐,草鞋不是草鞋,脚指头全都露在外头,脚后跟也没个着落,就一个鞋底板,数根草绳缠绕套过脚背,穿在脚上踢踏踢踏的,是够凉快了,就是很不成个体统。
但他在自己屋子里穿穿没问题吧?
一会还要沐浴呢,赤着脚方便。
沐浴、用膳,等到晚风轻吹的时候去跟老夫人请安,赏月的时候顺便说了去邬堡躲夏的事。
老夫人在城里也呆着闷的慌,郭继业邀请,她就顺势答应了。
隔了一日第三日出发,也并不是直接就去围子堡,而是去了西堡的将军府。
将军府里自然是早就收拾好了,就等老夫人入住。
到了西堡半山腰,温度瞬间下降不少,夜间睡觉都觉着凉沁沁的,十分舒服。
老夫人年纪大了,不爱四处走动,原本计划要去围子堡看棉花田都不愿意去了,她就待在将军府中,每天等着邬堡里的大娘婶子们小媳妇们来给她请安,她就坐在高堂上听她们家长里短的说话,然后留她们一起吃点心吃茶用晚膳,直到月上中天才放她们走,等到第二天早上,她再等着她们一起用早膳
如此周而复始,一天又一天的这样重复着过,老夫人乐此不疲,一点都不觉着枯燥乏味。
将军府“日日笙歌”,郭继业觉着自己就是个外人,已经近不了老祖母的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