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旁脚步声又起,书册也渐渐从两人身上滑落,轻影率先收回目光,从他身上爬了起来。
顾彦椿揪着一个衙役的耳朵,大声斥责道:“谁让你动那个角落的木桩的?啊?”
衙役已然被砸伤了腿,匍匐在地上求饶道:“顾少卿息怒,小的是怕这截木桩挡了道才想给他转个方向的,不成想,不成想……小的知错了,还望顾少卿责罚。”
顾彦椿气得跳脚,不耐烦道:“抬走抬走,滚回去养伤去,其他人,找两根木桩,给我把这里固定一下。”
其他衙役应声行动起来,将塌了半截的书房又支撑起来,好在砸坏的只有书架和古琴一侧的物件,南墙上的字画都还完好。
轻影看一眼顾彦椿,未曾想他虽瞧着不靠谱,脾气也不太好,肚子里却有几分海量,脑中也有几分智慧。
倒是人不可貌相。
待一切归于沉静,轻影径自取下那别具一格的山水图,细细观赏了一番。她不擅长书画,并不能从中悟得什么深意,踯躅片刻,扭头看向李南絮,问道:“殿下,此幅图是在描绘秋景吗?”
轻影神态轻松,仿似已经忘了适才的惊险一刻,也忘了自己在李南絮腰间翻找东西一事。
李南絮眸色微沉,不想戳破她的伪装,接过画看了一眼,道:“此画乃前朝大家溪松先生所作,他的画虽在景致上着墨良多,但不起眼的人物却更显画工和精髓,你看,此处角落有一老翁。”
李南絮手指着画卷的右下角,朝轻影倾身过去,轻影偏着头,顺着他指的地方确看到绘有一人影。
李南絮道:“此人身形佝偻,呈远望之姿,所望的方向是一乘马少年,少年微微回头,但马匹没有停下步伐,此画应是表达长辈目送儿女远去的不舍之意,与秋并没有太大关联。”
此番解读倒是在轻影的意料之中,既如此,此画便不应挂在四季图中。与此同时,李南絮也反应过来轻影此举的弦外之音,侧目看向她。
两人离得极近,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在耳边浮浮沉沉。
轻影仰着脸,直视着李南絮的眼睛,道:“春夏秋冬缺了秋,此图应该是被调换过了,要么此图另有玄机,要么真正的秋意图是关键。”
李南絮点头,漆黑的眸中光亮摄人,笑道:“那楚姑娘觉得,真正的秋意图在何处?”
轻影道:“要么锦禾公主随身携带着,要么藏在房中某处角落里,也或许,凶手早就将画付之一炬了。”
李南絮道:“据本王观察,锦禾在北上途中并未带什么字画,锦禾被害后,她的嫁妆和遗物本王都派人盘查过,仅有的几幅名作也是陛下御赐的,象征和平与富贵。”
“难不成锦禾公主挂上这副送别图,只是借机表达对宣王夫妇的不舍?”顾彦椿突然从二人中间探出头来,面带戏谑的笑意。
轻影吓了一跳,回给他一个礼貌的微笑。
李南絮拧着眉,习惯性地向他投去无可奈何的目光。
他将山水送别图塞到顾彦椿手上,道:“凶手杀绿央,毁锦禾闺房,无非是为了销毁指向自己的罪证,这样也可以反向推理出,凶犯并不知道西厢房中的罪证在何处,不然他直接带走即可,放火反倒是欲盖弥彰。既如此,运气好的话,我们还有机会找到那张秋意图,以及,屋中可能存在的其他证据。”
顾彦椿将山水送别图卷好,夹在腋下道:“听你如此说,公主岂不是和亲之前就知道有人要杀她?而且,凶犯还知道公主留下了指向他的证据。这怎么说得通嘛,那凶犯难不成开了天眼,公主心里想什么做什么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轻影道:“的确,公主又是从何得知的自己的危机?难道有人透露给她,此人又是何人?退一步言,若我是公主,在得知有人要杀自己的情况下,要么先铲除凶手再北上,要么会提前告知殿下和孙将军,托他们加派人手暗中保护自己的安危,这样一声不吭地上路,岂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是明智之举。”
“还有一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