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影的视线从他伤痕累累的身上掠过,停留在他的下颌,看到了那似蚊虫叮咬般的吻痕,道:“难怪今日你假装疯魔,一再强调自己杀害了锦禾公主,原来是在混淆视听,意图在我们心中种下锦禾公主已死的种子。”
莫珩的身上尽是鞭痕,殷红的血透过衣料不受控制般往外渗着,他却一声都未吭。
轻影见他未应声,又道:“其实你很聪明,几乎瞒过了我们所有人,你甚至不惜以自己一命去换锦禾公主的一线生机,是我们误解了你,你并非薄情寡性,你是至情至性,只不过你用错了法子,为了一己私欲白白害了乔翘和绿央两个无辜女孩的性命。”
莫珩听她如是说,嗤笑着抬起眼来:“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就是死,也不会告诉你们锦禾的下落。”
轻影并未理他这句话,继续道:“其实我们一早便该想到,若你当真想杀害公主,刺客袭击送亲队伍时,柳全一行直接一刀了结公主就好,何必大费周章地将公主劫走,无异于画蛇添足。公主脱离和亲队伍的视线后,你们利用乔翘这个倒霉蛋伪造了公主被害的假象,所谓的让心爱之人死在自己怀中,都是借口,真正爱一个,只会让她长久安乐地活着。”
“长久安乐。”莫珩嘀咕一声,咧嘴笑起来,满口的血牙看得人触目惊心:“若非逼不得已,谁不想长久安乐地活着?皇帝陛下一纸诏书便能断人命运、定人生死,当年的程家是如此,如今的锦禾亦是如此,若非朝廷腐败,锦禾又何须去和这劳什子的亲?”
莫珩说到最后一句几乎咬牙切齿,血红的双目仿佛要将轻影吞噬。
轻影被他这番话激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她仓皇问道:“当年的程家?你又知道些什么?”
莫珩道:“我只知道,有的人并非天生坏种,只是一步一步被逼向了深渊,我从不相信程鹤川会通敌,但我也痛恨他的无能和蠢笨,若非他过于信任斥候陆昂,过于信任澹州军,又如何会断送程家军的前程,漠北一役又如何会败?他绝非良将,他就是一个蠢货。”
“你闭嘴。”轻影一把拎起他的衣襟:“你休要再胡言乱语一句,我只问你,你所说的斥候陆昂、澹州军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朝廷的卷宗可没有任何记载。”
“呵……”莫珩嗓音嘶哑着,喘出满口的血,道:“梦公,呵呵,梦公果然说的没错,这世上终归还是有人放不下程家,楚姑娘,你可要小心点。”
轻影静静地注视着他,眼里积蓄的冷光仿佛要将人冻透。
莫珩仿似知道些什么,却又像是被梦公洗了脑,变得对朝廷怨言颇深。
轻影问:“梦公还说了什么?”
莫珩蓦的眯了眯眼,露出诡异一笑,凑到轻影耳边道:“你把我放了,我便告诉你。”
轻影无声看着他,神情犹豫。
她不确定莫珩知晓程家军多少,亦或者说,梦公向他透露了多少,若是有不同于柳全的关键线索,倒是可以放手一搏。
莫珩又道:“以我之命换三万将士昭雪,于楚姑娘而言,不划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