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周小丫夸夸其谈,她的心也变得暖洋洋的,生性文静的她平时话并不多,都是喜欢听别人说,恰巧周小丫也愿意和她说,她也就顺势当起了听众。
姐妹俩坐在长椅上,说着无聊的琐事,宁静,却又那么开心,直到吃完饭还有点不舍。叶流觞一晚都没怎么说话,只是在周小丫说到有趣的笑话时,她便微笑着点点头,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地,心里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到了晚上,大家酒饱饭足,热闹喜庆的晚宴结束后,留给大家的只剩下一地狼藉。
叶流觞指挥家奴打扫院子,经过楚府的大门时,她下意识往外张望,此时那面赤色玄门没有关上,洞开了一线天,给了她叁月以来唯一一次面见外面的机会。
阔别叁月,再次见到府外的天地,叶流觞感到彻骨的陌生,现在申时已过,京城的商铺还在开张,在门前,一条由衣着褴褛的百姓组成的队伍赫然眼前,那应该就是购置冬粮的百姓。他们身上的衣服打满补丁,眼中透出挥之不去的疲态。在她打量府外的时候,也有不少百姓偷偷打量起府内。
叶流觞突然觉得自己站在了一条交界线上,一侧是贫穷饥饿的显示,另一侧则是奢华糜烂的梦境。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这句话,她身子晃了晃,双腿差点发软。没想到日日紧闭的大门外竟是这么一副场面,亲眼所见果真是要比从别人口中听说更叫人惊骇。
她愣愣站在此处,直到院子打扫完毕才回过神来,就府外的这副画面,恐怕今年冬季的难民只多不少。
古语有云:寒冬腊月伏尸千里,次年开春瘟疫盛行,难民四起,朝政动荡,看来天下不会太平了。
仍记得卖身时伢婆的话,如今已是一语成谶,五月卖身还能换点粮食,现在人命已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而这种现状还会愈演愈烈,也不知道老叶家能不能撑下去。
叶流觞心事重重,往自己的住处走去,经过前院的时候,她发现前院石山旁的地上映着四个影子,其中之二一眼便认了出来,是少夫人和婢女秋华。
叶流觞停下脚步,借着石山的掩护悄声摸了过去,虽然知道偷听别人说话很不好,但一听到那素来清冷的嗓音此时透着丝愤懑委屈,她就忍不住侧耳。
柳无依不知道一侧的假山后躲着人,她只是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两位衣着贵气的中年男女,眼含疏远的看着眼前的两位衣着贵气的中年人:“不早了,我安排了一间厢房,爹娘快去休息罢,免得明早赶路疲劳。”
“你做事为娘还是放心的,只是虽说今天老夫人说子嗣的事不急,你还是要自己掂量些,早日诞下嫡系血脉知道吗?”柳夫人不忘叮嘱女儿子嗣的事:“娘跟你说的那些还记得的罢,今天我和你爹带了些补品过来,平时你就少管些杂事,多补补身子。”
“还有,别总是使性子,我就说你这性子怎么变得越发沉闷,有些规矩到了夫妻俩独处的时候就该丢弃就丢弃,主动些,脸皮子的事哪有孩子重要,不然现在妾比妻先诞下孩子,像什么话,传出去多不好听?”
“你就乖乖听娘的,你爹刚刚和贤婿已经说过了,今晚看在你爹的面子上他也会去你房里,你自己多争取,好好利用这次机会,别惹贤婿生气了知道吗?”
……
听着爹娘苦口婆心的劝说,柳无依感到后背的汗毛全部竖了起来,今晚楚宇要来她这里?柳无依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双亲,视野中的父母还在笑,可是在她的视野中他们的笑脸却在扭曲变化,从和蔼慈爱的父母,变成了面目狰狞的刽子手。
这不是自小疼爱她的爹娘,不……这才是爹娘的真面目,他们从未喜欢过她,对她好也仅是她是他们最骄傲的孩子,而如今这个孩子不听话了,所以他们就露出了真面孔。
“你愣着作何?娘跟你说的记住了吧。”
“爹娘,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柳无依冷笑起来,她突然冷脸怒视他们:“这是我楚府东厢的事,爹娘就莫要掺和了,今后女儿的事由女儿自己决定。”
“你说什么呢,什么叫楚府东厢的事?听你娘的,你现在年轻不知着急,以后有你哭的,今天爹已经和贤婿说好了,你快回去沐浴准备好,争取今晚一举怀上孩子。”他们说的理所当然,仿佛怀上孩子就像吃饭一般简单。
柳无依气的浑身都在发抖:“不去。”
“你!”柳老爷也绷不住了,当即拿出了父亲的威严:“你不去也得去,你向来最让爹娘放心,怎么现在变得越发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