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摞作业又沉又不稳当,林渡上楼的时候快要看不到路。
好不容易爬了层楼上来年级组办公室所在的五楼,整个楼道安静得落针可闻。林渡踩上最后两节楼梯,脚步放轻得快要听不到。
她是有点怕上来五楼六楼的。楼层之间的界限,像楚河汉界,泾渭分明。这里学生大多是附中初中部直升,或是周边学校来的尖子生。
事实上,整个附中大多数的学生都有着优越的条件。
不管是成绩、家境、履历,与林渡都隔着迢迢银河的距离,是一眼望得见的遥远与格格不入。
山雨欲来的沉闷早晨,太阳不见出山,窗子外面渗进来的光线都是乌沌沌的。长廊两面教室安静得不见半点声响,整栋教学楼里形成了种难言的低气压。
被林老师的汤面和宋小尧的插科打诨盖过去的那种闷闷感觉不知不觉又压到心头上。
林渡将手上摇摇欲坠的作业抱得更紧,半垂着头转过楼梯间拐角,终于踏上五楼的走廊。
光亮的地板倒映出墙壁的影子,林渡没有想多看一眼。
只是她刚刚踏上这条楼道,就敏感的觉察到有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不远不近的距离。
在她的正前方,不知几班的墙壁边,出于本能,林渡抬起头,昏暗的光线里看对方的脸不太清晰。
只是少年男孩子长而瘦的骨骼,懒散的眉眼,很轻易闯进视线里。他好像拎着本不知什么的课本,惰惰地靠在墙上,影子被昏暗的光线拉得很长。
长长的走廊里,不见第三个人。
年级组理科办公室的牌子挂在两个人距离的中央,这意味着林渡去办公室,不需要经过周嘉梁。
林渡知道他是三班的,教室在六楼,又看一眼办公室的牌子,后知后觉地明白,他是被老师罚站在办公室门口。
只一瞬间停顿,下一秒,林渡默默地垂头收回眼,视而不见。
并没有几步的距离,这样静谧、尴尬空间里,时间老头好像走得格外慢。
林渡终于停到办公室门口,注意力全在自己的脚步里,两手抱着作业分身乏术,没来得及用身体侧边开门,上方伸来一只手,不费吹灰地推开门。
很短暂的一秒钟,林渡停顿,抬起头的时候终于看清楚那一双带点血丝,疲倦却清澈的眼睛。
林渡垂眼,小声说谢谢,对方好像淡淡的,没什么波澜。
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不用朝向三班的方向,林渡视线在地板模糊倒影里看到帮她开门的人。
似乎还在罚站。
下一层楼回到十九班,林渡一进教室就投入到大扫除的队伍里。
值日组长分配她去擦教室走廊的玻璃,出于保暖的考虑,北方教学楼教室玻璃大多比较高,林渡搬来自己的椅子踩上去擦。
宋小尧自己的活干完了,好心眼儿地帮她扶着椅子,顺道跟小组里其他几个同学聊点有的没的。
有个同学刚去过教导处,提起话题说在教导处看见有人来办转学,好巧不巧刚好要转到他们班:“千真万确,我都看见咱师太领人去了。”
十九班班主任兼语文老师王珞华正值更年期,出了名的厉害,一言不合关起门来能狗血淋头骂人两节课。
她带的三班十九班苦不堪言,私底下怨声载道,人送外号灭绝师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