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
队医一副“得病的小孩都说自己没病”的表情,伸出手问他:“三加四等于几?”
沙德知道是7,但他只是难得慎重了一次,决心一个个手指头数一遍确认一下,千万别是看错了,他不想被当成十以内加减法都做不对的蠢货——虽然他是很笨,可也没有那么笨嘛——可是他认真确认的这一下,已经足够让大伙惊叫叹气了:
“不得了了,果然脑震荡了!”
沙德:……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又要变成流泪鱼鱼头了。
天呢!难道我比脑震荡的人还笨?
百口莫辩,他要真是鱼,现在绝对急得咕噜咕噜吐一大堆泡泡出来了。
幸好领先优势足够大,科瓦奇也没太焦虑。他感觉正好呢,就算是欧冠决赛以外的场合,半场领先三个还能被逆转也是极其罕见的。要真发生这种事,那克罗地亚也是和ac米兰一般青史留名的队伍了,他自认倒霉。既然已稳操胜券,替补席上又还有两员大将可用,那就实在是没有勉强小可怜沙德的必要——孩子连3加4等于几都不能脱口而出了!肯定是被砸得不轻!
赶紧歇歇看看能不能缓缓,赛后要是还不好,就得去医院看看了。
而且下半场正好也让佩里西奇和曼朱基奇上去热热场,成名的老前辈被新秀小子压在冷板凳上多少有点尴尬,科瓦奇不希望队内爆发这种矛盾,于是决心要今早调节氛围。
沙德又回到了自己的快乐老家替补席,坐到第二排最外面,这个替补席三面的玻璃和顶棚,他就把脸贴到了旁边的玻璃上。因为他怎么解释自己没有脑震荡人家都不信,所以他有点快乐不起来了。更不快乐的是乔尔卢卡给大家发了一圈水之后就顺便坐他旁边了,省得在一堆腿脚前过来过去的。
光是被他的阴影笼罩到,沙德就忍不住像个夹尾巴小狗一样又往旁边缩了缩,屏住呼吸,不敢闻他身上那种类似不酸的青柠檬味。很久以后他才知道这不是什么青柠檬,而是龙舌兰酒味的香水,乔尔卢卡用了很多年。
高大的后卫感觉到他在旁边瑟瑟发抖,脸上依然挂着认真的神情看着球场,仿佛什么都没注意到,心里却忍不住一阵阵发笑。沙德看起来像是头不舒服缩在
椅子里头靠着玻璃看比赛,微微蹙着眉头看着乌克兰队的半场,小脸苍白,连鼻尖抵在玻璃上都没注意到,好像一个刚刚还在和小伙伴们一起快乐玩耍现在却生病了只能趴窗台看的小孩子,惹得解说都没忍住心疼了他两句。
观赛楼里的妈妈粉们更是哀嚎一片,随机攻击乱入小组的钓鱼佬发疯,让他们这辈子都不准再钓鱼了,鱼鱼世界上最可怜的小动物!
钓鱼佬流泪了:说得好像我想钓就能钓得起来似的!
实际上沙德只是在隔着玻璃,在偷偷看舍甫琴科罢了。上一次他看得很开心,一直傻笑,这一次却难过了起来,喜爱来得太强烈,于是大脑像是在生产伤心情绪进行对冲似的。
就好像有时候人们甚至没有和自己喜欢的对象打过招呼,就感觉自己失恋了。
沙德想到舍甫琴科甚至都不认识他,可能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哦好吧,幸好上半场进了三个球,他会记住我——不对!上半场进了他们三个球?他肯定恨死我了。
于是他就只是一个被漂亮教练讨厌的脑震荡对手。
他的思绪在漫无边际地发散,他开始幻想舍甫琴科在切尔西踢球时用的是哪个更衣室柜子,也许是阿扎尔现在用的那一个,那他就曾经坐在他的座位上,往上面掉小饼干碎屑了——呃,对不起,还是不要是这一个了吧!
一切都在他的眼前晃动,像是变成了那种梦核电影,穿着蓝色球衣、一头金发的舍甫琴科在斯坦福桥颠球,在更衣室里坐在那儿擦头发,然后像开赛前在走廊通道里碰到他时那样,撩起头发冲着他微笑。年轻的他似乎更害羞,把脸低下了,于是金发垂落下来。沙德眨了眨眼睛,舍甫琴科消失了,而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额头上全是冷汗。
青柠檬的气味把他完全笼罩住了。
乔尔卢卡正有点担心地探头看他:“你确定还好吗,沙德?”
“我,我只是饿了。”沙德呆呆地揉了揉眼睛:“我想吃糖。”
他只是在胡说八道,可乔尔卢卡却真的笑了起来,从口袋中掏出了两块太妃糖:“嘘,我替你挡着,不要被摄像头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