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芙指尖下旋转宫花的长指一顿,略带几分错愕地抬眸望来。
然而师暄妍的眼神太过平定,也太过理所当然,正如她是侯府嫡女,怎好越过她,便先予了江晚芙方便。
这事倘若师暄妍不依不饶咬住不放,江晚芙是不占理的,她因此不敢与师暄妍直接对视,便又看向了身旁的江夫人。
眸光脆弱,樱唇轻蹙,似娇嗔般,实在惹人怜爱。
江夫人也未能料到,自回府以后,一向不争不抢,性子澹然超脱的女儿般般,会突然与江晚芙争抢起来。
只不过是一支宫花罢了,就算是齐宣大长公主所赠,是宫中之物,在开国侯府,也不算是稀罕物件,她先予了江晚芙,师暄妍再来要,便是对母亲也不恭敬了。
江夫人蹙额道:“般般,那宫花你妹妹拿了,你再挑别的。”
话音落下,得了势的江晚芙,眼神不再烟雨迷离、脆弱堪怜,对师暄妍,又增了几分不逊。
师暄妍与江晚芙共同在舅舅家长到八岁,那时候,江晚芙已经很能排挤师暄妍,仗着是家中正主,得了舅舅和舅母的宠溺,对她诬陷、霸凌,各种刁难。
后来舅舅和舅母做主,将她送往长安侯府寄养,师暄妍曾想,等表妹入了京城,入了侯府,也能知道那种寄人篱下的艰酸滋味。
如此思来,竟有几分同病相怜之感,对这个表妹的怨憎,也没那么深了。
可师暄妍想错了,大错特错。
师暄妍淡淡一笑,终于转眸向郭显家的送来的那一排还礼。
长而如玉的细指,一寸寸摩挲过樱桃木盘上各种精致贵重的礼物。
直至,指尖停顿在一块白皙匀净、光泽莹润的玉佩上,狠狠一颤。
那玉打磨得不多,形状浑圆饱满,如雨露状,颜色白腻,是上好的羊脂玉,触手生温。
师暄妍抚触到这块玉石的一瞬,若银光骤闪,忽地仿佛看见了一双清冷狭长的眸。
那双瞳眸,漆黑,幽邃。
似极寒之地的湖泊,又似蕴着昆仑绝顶终年不化的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