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敢说见教,只是有点想法而已。联佳兄对眼下的局势做何评估?”
“哪需评估,这局势已经成了秃子头上的虱子——要改朝换代了……”
“这对你不利啊,”姜定要四处打量,“一旦共产党得了天了,他们对你们这些……”
邓联佳明白姜定要的意思,认真说:“钱乃身外物,我从没把自己当成富人,事实上我也是为人代管,除了使命,连区区性命都不是我的!”
“你能这样想,那就好说……”
“听姜兄的囗气,莫非……?”
姜定要点头:“目下确实有一个难得一遇的好机会——”
邓联佳似有所悟地说:“你是说,用共产党对付张云卿?”
姜定要咧嘴一笑:“联佳兄果然是个明白人!”
邓联佳道:“这个确实是条好路子,只是叫我去哪里找他们?”
姜定要认真起来:“我从广播里听到,共产党很快就要打过长江,这边的地下党肯定会提前作准备接应。你是一方富商,到武冈就更不用说了,你不用去找,有人自会主动来找你!”
“会有这个事吗?”邓联佳有点不太相信。
“肯定有!没准他们已经在接近你了,只是你没觉得而已……”
邓联佳打量着姜定要:“莫非你是……”
“不瞒你说,我确实是共产党,在大革命时期入的党,可惜‘四·一二事变’时,与组织脱离了联系。”
“是这样啊,难怪在我交往的朋友中,你的言行与别的生意人不同——现在与组织联系上了吗?”
姜定要摇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算不上一个坚定不移的好党员,中间也有过动摇,还帮国民党做过一些事,但天地良心,我没有背叛党,更没有出卖同志!现我正在寻找组织,用行动弥补以前的过失。”
邓联佳不无失望地说:“我还以为你是共产党派来与我接触的呢。”
姜定要坚定地说:“就算我没有与组织离脱联系,也不可能是我来与你接触。与你接触的应该是武冈的地下党,这样才好开展工作。”
“你这样说,我就心里有底了。定要兄,谢谢你!”
自此,邓联佳开始耐心等待地下党上门。然而,他等的人迟迟不露面,却等来了李精一。
李精一的突然来访,让邓联佳十分意外,想起先前的事,一见面他尴尬不已:“李师长,上次给你添麻烦了……”
李精一不以为然的挥挥手:“一点小事而已,不值记在心上!我这次来,还是想帮你。”
“太好了,谢谢李师长!””邓联佳向李精一抱拳作揖,见他一直站着,连声说,“坐,请坐!”
“如何帮你暂且不说,先让你见几个人,稍等片刻——”李精一招招手,进来了二男一女三个人。女的二十来岁名叫李春花,湖大毕业生,是武冈同乡会的秘书长,邓联佳也是同乡会理事,两人因此得以认识。李精一并指着年纪稍大的男子问邓联佳,“识得吗?也是你们同乡会的。”
邓联佳打量李精一带来的中年男子,摇头:“没见过,这位先生是……”
汉子打了一串哈哈,然后向邓联佳伸出右手:“在下尹立言,久闻邓先生大名,今日得见,不胜荣幸!”
“久仰久仰!”邓联佳也想起来了,这位尹立言是武冈洞口镇人,中央军校高等教育班第二期学生。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为何键的心腹,曾任国民革命军华中剿总新编第八军军长。他是个活跃分子,喜欢交友,热衷于组建各种社团,同乡会成立时,他人虽在外地,还是给他留了个名誉会长的职位。因何键受蒋介石排挤,他也跟着失势。抗日战争时期,投靠李默庵充当鄂南纵队司令。抗战胜利后,便脱离了军界,现在南京办《华夏时报》,与他一起来的男子叫贺子非,他的表弟。
李精一看了一眼李春花,又对邓联佳说:“这位就不用介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