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前方衍圣公的蟒袍后背,谢子安悄悄握紧了拳:即便他谢家不敢与圣裔比肩,但京里多勋贵——不说伯爵遍地,就是侯爵也不老少,比如他现住的长子状元赐宅所在的官帽子胡同便有三候两伯——隔壁前至诚伯府在信国公保举他的折子里名字还在他之前飞升候了,成了至诚候,而他诚意伯府所在的玉带巷连带他家在内更是有两伯四候——隔壁的前宣宁伯府现也是宣宁候府了。
既然他家才只伯爵,前面尚有公、候两等爵位,谢子安如此想:即便是为了往后邻里交往的体面,他谢家也当尽快由伯升候才是。
当然升爵并不比封爵容易——当今圣上在位这这些年,也就去岁腊月才升赏了两个侯爵。
参照这个现例,下一次的升赏时机想必就是十年后,圣上六十亿万寿时候。
十年里,要再累积出似马掌、一年两熟这样的功劳政绩可不容易,他得好好合计,合计……
时弘德帝正襟危坐地坐在皇帝宝座上俯视一殿朝臣,特别是他的内阁阁臣。
武官队伍这回虽也有人晋爵,但弘德帝在位二十几年,早看腻了他们的戏码。
今儿正旦,弘德帝想看点新鲜。
当然以弘德帝对内阁的理解,也知道阁臣不可能就因为个朝位站序跟武勋一样当他的面上演全武行——嗯,这个即便在武勋里也是极个别,确切地说这么多年也就一次,还是他初登基。
不过,弘德帝一点也不贪心。弘德帝心说但能看到他们一成不变的老脸能有丝变化也是好的。
……
逡巡一圈,发现一切如故,弘德帝正自失望,忽扫到谢知道微抖的手臂,就多看了一眼——腊月陛见,弘德帝亲问过谢知道年岁,知道谢知道过年就七十四了,比朝庭规定的致仕年岁足长了九岁。
弘德帝担心谢知道扛不住,在他朝堂晕过去——大过年的,弘德帝图一年顺遂,一点也不想今儿的朝会出岔子。
弘德帝不放心地转了转眼珠,然后便发现谢知道全身上下最该颤的帽翅却是一点没颤——难怪鸿胪寺序班没来纠。
丢下刚怀疑的治下有人失职的小本本,弘德帝再次不动声色地打量谢知道……
待发现谢知道气色也好,嘴唇没抖没变色,鼻尖鬓角也不见虚汗,弘德帝便觉得谢知道手抖不是身体原因。
难道说是因为紧张?
想想上回乾清宫奏对,弘德帝心里摇头:不至于。今儿大朝,又不用谢知道讲话,有什么好紧张的?
再说上次也就是头两句能听出紧张,后面就顺畅了。
想不出缘故,弘德帝转眼看谢子安,发现谢子安的手也在颤,就是颤的幅度很小,非仔细盯不能发现。
这是有事发生呀!弘德帝的眼睛在谢知道、谢子安转了两个来回,便有了确定,然后不免狐疑:到底什么事?
……
一时礼官叫起,弘德帝看谢知道不用人搀扶,极利落地站起了身,更是确定了自己所想:果不是身体缘故!
就似他,坐这么久,想起身,腿还觉得麻,要缓缓呢!
谢知道这老头却是啥都不要。这腿脚,看着比他内阁阁员还轻快。
转念想起谢知道家乡还有个九十七岁的爹,弘德帝不免再次暗叹:圣人云:仁者寿,德者寿。由谢知道和他父亲的长寿可见谢氏一族家学渊源,门风可蔚。
所以,刚到底什么事,让谢知道这个仁寿德寿者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