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刷了多少层朱漆的醴泉亭似颗硕大红宝石一样在冬日映了雪光的阳光下烁烁闪亮,与亭子前悬着的御赐朱匾完全地融为一体,衬显得匾上御笔“醴泉”两个金字益发得辉辉灿灿,昭胜天日。
孔绍熙亭前仰望良久,方才笑道:“陛下御笔,臣等敬服。”
谢知道自是再次感激:“圣上天恩!”
杨章铨等人少不得也附和一番,谢知道才让道:“衍圣公请,大冢宰请,大宗伯请,大司马请,大司空请,周掌院请!”
泉亭空间有限,宾客全进不现实,但若只衍圣公、阁老进,未免势力,由此谢子安让元维、孟辉:“世伦兄请,孟世兄请!”
谢尚也让身边的艾正、文明山:“艾兄、明山请!”
如此已十二个人,后面的就只能先装腔作势地在亭外等着了。
杨章铨和周文方交好,早听周文方说过谢家泉亭紫藤天花的故事。由此进亭便不似没的朋友给八卦的衍圣公一样只瞧看眼面前格子门上的梅兰竹菊雕花,而是胸有成竹地一步一眼地仰望亭里天花,极容易地站到了周文方说的“视点”,赏到了一竹篱架迎风摇曳的紫藤花。
时杨章铨看亭子天花的动作幅度其实不大,姿态也一如既往地优雅,绝对不似人口里嘲笑的“等鸟屎吃”的望天傻样,但因站的时间有点长,迟迟不走,终为孔绍熙给留意到了。
下意识地孔绍熙抬头望了一眼,看到了头顶的紫藤天花。
有闲有钱,历代衍圣公家常没事就在家修建改造,把一个衍圣公府修建得寸寸锦绣,步步风光。
天花作为府邸建筑必不可少的装饰元素,自然也是花样百出,应有竟——没有紫藤。
紫藤,衍圣公望着头顶天花上蔓引龙蛇,花披璎珞,如如彩练,簇簇灼霞的紫藤,不免赞叹:果然,绝好的天花题材。难为谢家想到。更妙的是此处一眼泉井,水静似镜,如此临花照水,更添雅趣。
终于杨章铨看完了,换成张介。张介此前虽不似杨章铨得周文方内幕,但他与杨章铨共事久了,非一般的了解杨章铨泰山压顶不显于色的城府。对于刚杨章铨驻足的台阶,张介必也得好好站站。
出身翰林,张介书念得多,原是有些散光近视眼的。如此往正确位置一站,张介没费事地便瞧出了泉亭紫藤天花的不同——簇簇团花竟似风吹在动。
张介吃惊地眨眨眼睛,心说:天花而已,怎么可能动?刚是他心动?
不信邪地再看,换角度看,忽然间又动了。
由此张介便非常惊异,下意识地看了眼旁边的谢知道。
谢知道第一次看画时也为泉亭天花会动的紫藤唬了一跳。将心比心,谢知道颇理解张介的疑惑。
但作为老公公,谢知道实不好跟人夸耀孙媳妇的画,当下便只能捻须微笑,佯装不知。
谢子安、谢尚自然也是一样装不知道。
周文方见状笑道:“大宗伯可是留意到泉亭天花的不同了?”
张介巴不得有人给解惑,随即拱手道:“还望周掌院不吝赐教。”
周文方告诉:“这泉亭紫藤乃诚意伯世子夫人所画。画题虽是紫藤,因是为人仰望的天花,世子夫人画时没用一般的花鸟技法,而是取了山水的三远法……”
在场的无不是学问大家,开初只是惊异,现听周文方言简意赅地一讲,于道理都是恍然,至于细节,则因碍于此画出自谢家内眷之手,他们初次登门,实不好多问,也只能哈哈赞叹两句揭过不提。
独衍圣公孔绍熙纠结要寻个怎么样的空回站到视点位置瞧一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