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珠是站在院子里说话的,说完了,听到孟昔昭的回答,她也没进去,而是继续在院子里待着,张侍卫则抱着一把长约一尺多一点的手刀,一脸不顺眼的看着她。
然而有什么主人就有什么丫鬟,金珠瞥他一眼,做足了卑微胆小的模样,但就是不从正屋的门外走开,就继续在这守着,时不时的,还对他露出一个“您真威猛”的真诚微笑。
张侍卫:“……”
屋里,孟昔昭坐在桌边,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
崔冶坐在他对面,看着没什么精神和气力的样子。
要知道崔冶这个人是非常能忍的,轻易不流露自己真正的情绪,如果他能表现出来一分,那就说明他正在承受十分。
孟昔昭倒完了茶,摸摸杯沿,感觉有些烫:“你不回去躺着吗?”
崔冶:“无妨,我想坐在这里陪二郎。”
孟昔昭:“……”
三个月过去,他已经从臭名昭著的纨绔,进化成了臭名昭著的官员,但崔冶还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黏黏糊糊。
手一直摩挲着杯沿,感到温度降低了一些,可以入口了,他把茶推到了崔冶面前,“你这样,我会觉得我是来捣乱的,弄得你都没法休息了。”
崔冶伸手,缓缓覆在那茶盏上,感受着蒸腾的热气,他笑了笑:“没关系。”
孟昔昭面露疑惑。
崔冶说道:“或坐或躺,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区别。”
孟昔昭看看他。
然后低下头,没说任何话。
主要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他不能暴露自己知道崔冶中毒的事情,也不能去问崔冶究竟怎么回事,他们还没那么熟。
崔冶身上一堆秘密,是即使看了书的孟昔昭,都只能停留在一知半解状态的程度;孟昔昭的身上也有一堆秘密,是崔冶决计猜不到的那种大秘密,即使猜到了,恐怕他也不敢相信。
自从发现自己穿到古代,孟昔昭就自动放弃找个知心爱人和生死之交这种事情了,观念不同,怎么睡觉;眼界不一,怎么掏心。
他陷入了沉默,却不知道,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回应,而且回应的更大声。
崔冶看着他脑袋上的白玉冠,冠随人动,人心浮气躁,那洁白无瑕的小冠也一点一点,看着不太老实。
孟昔昭有的顾虑,崔冶也有,只是看着孟昔昭这个知情知趣的模样,他又觉得心里不太好受。
他不知道为何世人对孟昔昭有那么大的误解,他只知道自己认识的孟二郎绝不是那等愚笨污浊之辈,恰恰相反,他活得很通透,或许就因为太通透了,才总是殚精竭虑,难以表露自己的真性情。
一段时间过后,安静的室内突然响起崔冶的询问:“上次在宫中,我对你置若罔闻,你可生气了?”
孟昔昭抬头,有点茫然。
这都过去快一个月了,怎么还提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