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没打算带她进里面的沈惊澜忽而偏过脑袋,勾了勾唇,“王妃可会研墨?”
叶浮光狠狠点头。
只要会磨墨就能进如此酷炫的古代机关库参观,她必须会,不会也能现学。
于是她得意地在止步的郁青跟前踏入了这间摇光阁,并且入目就被占地面积极广的,像沙盘又像勘舆图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犹如在大型模型展会面前走不动路的小朋友。
大宗名川河流、城池重地,都在这沙盘里呈现,里面绿色树木的部分是被翡翠打磨出的连绵,城池殿门是黄金,河流则是稀有的蓝宝石镶嵌,不仅散发出叶浮光穷极想象也没见过的精致奢华感,更有种令人灵魂都感到震颤的宏伟感。
她的眼眸都被这宝石照亮,愣愣道,“王爷,这是你打下的江山吗?”
因为这里的大宗疆域看着好似不太完整。
沈惊澜也止步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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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惊澜看着面前这座摇光阁里最豪奢的沙盘,脑海里却出现了很多的声音。
“将军,你把这些金银都赏给了将士们,您自己留什么?您有没有看见大公子换的那身金勾玉黄金甲,大伙都馋坏了,您不羡慕么?不羡慕也不成,咱们将军立下的功劳比大公子一公子都强,哪能比他们差?将来跟着主公封王拜相,怎么能一样拿手的战利品都炫不出去?”
“嘿嘿,将军,你喜不喜欢这箱衣裳,我看过了,那永安宫里最漂亮的地坤小公主穿得也不过如此,沈六和沈十一这两个没品味的,还说你看了会把我打出去……哎哎哎我自己来,将军息怒!属下自领三十鞭,别、别追过来了!”
“主公说今日是您生辰,我们大伙寻思你不爱这些金银,总要喜欢自己打下的江山吧?这片窟没蓝是我找参军换的,把我领的那红玛瑙换走好大一块,我报喜的书信都先回了家,差点不知如何跟我那媳妇交代,结果她听完还在骂我怎恁抠,将军快给我评评理!”
“将军快看,这江宁至泉城一带,沿海数城都是用我的汉白玉磨的,好看吧?”
“还是我选的玛瑙好,这西北山林看着多广阔,等日后咱们再把那趁火打劫的大衹给平了,从南到北,这张黄金勘舆图指定能摆在新朝的明堂之上!”
“哈哈哈,沈大说得对,将军,你看这生辰礼如何?比大公子那套黄金甲阔气多了吧?”
……
那些声音吵吵嚷嚷,几乎让沈惊澜又回到了那片燃着篝火、烤着猪羊的军营,将士们端着碗吃着汤水里的大肉,随她冲锋陷阵的亲兵们则团团将她围住,邀功起哄地拱卫她去参观他们给她备下的大礼。
她当时是如何回答的?
“浮夸?”
抑或是“胡闹?”
总之,她满脑子都是将面前这礼折成军粮军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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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掌书记挂进公账里那些扫兴事,
活得一点也不像亲卫们口中从王侯家娇养长大的地坤,他们甚至常常怀疑燕王是否小时候苛待了她,为何她半点没有世家大族那些娇小姐的习性?
可她又的的确确是燕王最宠爱的孩子,连上面两位作为乾元的哥哥,得到的都不及她,她要从军要入伍,燕王便由她去,只说待她知了苦,就该回家了,结果她硬是一声不吭抗到底,还拉起一队新兵蛋子,立了个小小的功劳,即便战损比着实有些难看——
而且那些无组织无纪律的,只是乱世缺口饭吃的田间混混,都在这一役之后脚底抹油,溜了个精光。
大哥没忍住来问她,要不派人将他们抓回来军法处置?她安静了会儿,只说是本事不够,下次会做得更好,那些人不跟她,是还不信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