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次再来。”
他带着两个随从,雄赳赳地来,灰溜溜地走。
阿毛手里的斑衣郎一直没放下,一人一猫彼此相依,抱得紧紧的,惊奇而又迷茫地围观了全程。
班贺转身进了门,抬手搭在门板上摇了摇,门轴松动的吱嘎声传了出来,他认命地进屋去拿工具箱。
确认周遭安全,阿毛把猫儿放回屋里去:“师兄,你和刚才那人很熟吗?”
“你忘了?他以前经常来找你爷爷的。”
班贺拎着工具箱出来。
娄仕云出身侯府,却从小对木匠很有兴趣,得知工部尚书孔大师盛名,一根筋地想要拜师学艺,不过孔大师没有答应。
拜师不成功,但娄仕云对各类工艺是真心喜爱,时常自己捣鼓些新发明。
他曾造过一辆号称能水上行走的车。猪尿泡充满气,将开口缝死,置于水面能不沉。他利用猪尿泡的浮力,与翻车踩踏翻转排水的原理,在一块木板上安装座位与掌控方向的把手,座位之下有两个踏板,再用十余等大木板拼接成转轮装在车后,转轮大半没于水下,用于排水推动前进。
下水时,木板左右两侧各固定四个猪尿泡,便可在水面漂浮。他对外声称不用搭船,乘此车可单人过江,方便又快捷。
这场发明展示被宣扬得人尽皆知,娄仕云当真把这辆水上行走的车投放入京城外的安定河,他要亲身上阵试验这项伟大的发明。
刚开始踏板转动几步,这辆过江车伴随着尾部水花四溅真的走了起来,娄仕云欣喜若狂。可在十来丈宽的水面上行走不过三丈远,猪尿泡承受不住重量,忽然炸开来一个,左右浮力不均失了衡,这辆过江车毫不意外地在众人惊呼中侧翻过去,不会水的小世子还没来得及呼叫一声,一股脑沉了底。
深秋水凉,直接将娄仕云冻了个伤寒重症,被家丁捞上岸送回府躺在床上半个月。老侯爷亲自请了御医回来,治好了再一顿狠训,让他往后再也不敢独自靠近安定河。
班贺没想到过去这么几年,娄仕云依然不忘初心,坚持发明创造,嗯……勇气可嘉,值得鼓励。
阿毛原本的嘲笑也变成了钦佩,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距离陆旋离开京城两个多月,班贺收到了叙州传来的第一封信。
他被宫里召见,正准备出门,信差便将那封信送到了他面前。班贺注视信封,犹豫片刻,没忍住当场拆开来。
展开那张平整的信纸,光洁的纸面上只有简短五个字:上言加餐饭。
字迹如其人,一笔一划皆周正,落笔干脆果决,认真得显得有些一板一眼了。
阿毛踮起脚尖,看了都忍不住皱起一张脸数落:“旋哥怎么回事,脑子里成天想的就是吃,军营里每日吃三顿还不够?给咱们写信也不多写几个字,就这么几个字,居然是要加餐饭!”
班贺浅色的唇抿起,笑眼柔波微转,并不做解释,仔细将那张纸原样折起来,折痕笔直,收入荷包中。
招呼一声阿毛守家,出门踏入艳阳里。
上言加餐饭,下言长相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