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记得了。”
定国公叹息着摆了摆手:“他们惧怕天子,敬畏天子,但唯独没有人真正的明白天子。在他们眼里,天子垂垂老矣,凶戾暴横。没有人了解天子的志向,没有人想承继天子的思想,也没有人能够肩负起这天下的重担……”
“想想那日宫宴之上,诸王都说了些什么吧。”
“有赞同和亲的,当然,也有反对和亲的,可之后他们又说了什么?愿意让自家的女儿代替定安公主和亲,又或者用臣女亦或者宫女替代。”
“可是对于天子来说,和亲之事,公主还是宫女,又有什么区别?”
“天子他,是少年时候便立下誓言,要荡清大漠的人啊!可是事到如今,谁又能承继他未竟的事业呢?”
宁氏久久没有做声。
定国公则随手掀开轿帘,神色惘然的看着天际中的那轮明月。
还有一些话,他是不好跟女儿说的。
当年他被选为天子伴读的时候,天子的日子其实并不怎么好。
天子乃是先帝的嫡子,只是因为先帝与皇后不睦,偏宠妃妾,故而天子这个嫡子出生的很晚,前边有好几个哥哥,并不得先帝宠爱。
而先帝的母亲,则在后宫倾轧之中早早离世。
先帝很快又立了继后,继后又诞育嫡子,因而先帝的日子便也愈发难熬。
好在那时候还有大公主照顾他。
大公主并不是天子的同胞姐姐,她的生母是侍奉天子母亲的宫人,被先帝临幸之后有了身孕,却又在生产时殒命,因是个女孩儿,便被养在了天子的母亲膝下。
定国公闭上眼睛,依稀还能回想起她的样子来。
她的性情真是好啊,既坦荡又爽利,笑起来的时候可真好看,她让他喊她姐姐,还会有模有样的指点他习武。
他跟天子满头大汗的演练,大公主背着手监督他们,洋洋得意的说:“也就是我生成女儿身,否则也要去疆场走一遭的!不过女儿家也没什么不好,从前不还有定安公主那样的奇女子吗?”
后来……
大公主被先帝下令送去和亲了。
纵观先帝一朝,前后有过几次和亲,但只有那一次,许嫁的真正的公主。
不得不说,后宫的枕边风发挥了作用,而究其根源,大抵还是因为她在皇后薨逝之后,一直照顾着年幼的天子。
大公主离宫那天,天子没有去送她,先帝为此很是不满,觉得这个儿子没心肝,大公主在的时候照顾他最后,临走了他却不去看一眼。
大公主却只是笑了笑,央求的看着他,说:“去陪陪他吧。”
又同先帝说:“那孩子向来情深,大概是见不得分别。”
定国公在大公主教导他们习武的那片竹林里找到了天子。
他坐在林中的一块石头上,面朝北方,默不作声的流泪。
定国公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不作声的守在一边。
不知过去多久,他听见天子叫了他的名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的有生之年,一定要荡平大漠,使本朝再无和亲之事!我做不到,我的儿孙也要做到,若违此言,天人共戮之!”
定国公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