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王府的后宅里添了几个妾侍,自己也有了两个并非同母的弟妹。
李庆宁悄悄问外祖母,外祖母连连叹气:“你娘一直都觉得你外祖父脾气倔,可结果呢?先帝一劝,你外祖父便晓得功成身退的道理,而你娘自己,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个天杀的犟种!”
“你父亲从前待她多好,她居然浑然不放在心上,说抛下就抛下了!”
看起来,竟像是觉得母亲的过错更大一些。
李庆宁犯了难。
从她有记忆开始,父亲跟母亲的关系便很相敬如宾——像对待宾客一样对待对方,很礼貌,也很生疏,以至于她竟然无法想象他们夫妻二人年轻时候恩爱的样子。
可要是有人觉得李庆宁可怜,那倒也大可不必。
父亲跟母亲都是疼爱她的,哥哥姐姐们也很怜惜这个最小的同胞妹妹,李庆宁少女时代最深的困惑大概就是——父亲跟母亲到底是怎么从一对恩爱夫妻,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呢?
她也曾经大着胆子去问看起来更好说话的父亲。
而父亲听完她的疑惑,沉默了很久,最后说:“你娘的心太大了,在她眼里,她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话语里隐隐的投出了几分不赞同,乃至于更甚一层的责备意味。
李庆宁倒是很想问一问另一个婚姻参与人呢,只是她不太敢。
记忆里,母亲一直都是雷厉风行的样子,常年奔走在官署里,照顾她最多的其实是大姐姐和乳母。
可是,母亲没有选择在王府里做一个尊贵体面的王妃,而是如同朝廷里的其余官员一样劳累奔波,看起来并不比前者来的舒服呀……
在这一日,母女俩一起返回神都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娘,”李庆宁吞吞吐吐的问:“你跟我爹,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啊?”
蒋英茜被女儿问的微微一怔,很快又笑了起来。
“你说这个啊,”她略微思忖了一下,然后给出答案:“细说的话,是当今天子被册封为皇太女的那一年,你父亲觉得,他毕竟曾经参与过争位,应该避讳,希望就此逐渐疏远中枢,淡却锋芒。”
李庆宁迟疑着问:“……您觉得不应该吗?”
“怎么会?”
蒋英茜诧异道:“我觉得他这个想法很正确啊。”
李庆宁迷糊了:“啊?那您二位是怎么——”
蒋英茜又笑了:“因为我跟他说,不如你带着孩子去封地避避风头吧,我想留在神都奋斗一下,皇太女打算试个点考举女官呢,我得去试试!”
李庆宁大吃一惊:“啊?!”
“你父亲坚决反对。”
蒋英茜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他不能理解我的选择,也不愿接受我离开丈夫和儿女,去选择一条我想要选择的道路。我们大吵一架,他问我,当初嫁给他难道也是达成目的的一种手段吗?”
李庆宁稍显畏惧的看着她。
蒋英茜毫不犹豫的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我说是的!”
李庆宁嘴唇动了动,可是什么都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