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得极好,比楚明姣见过的所有男子都更有韵味,不论抬眼或是垂眸,总显得沉静,那种气质如流水,也似飘雪,能平抚所有躁动的情绪。
很让人着迷。
“楚南浔最近管我管得极严,他总听苏韫玉告状,说在这山上练剑会吵到潮澜河的神嗣。”楚明姣托腮目不转睛地看他,抱怨道:“这话他们都说了十几年了。”
“不会。”他倚着树干,像安抚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我并不常来。”
而那个年龄的姑娘,比朝阳更耀眼烂漫,想一出是一出。
自那之后,她常常将外面那些谈论他的话语说给他听,也许是听书听得多了,连声调都捏得尖尖的,像模像样地学:“……神嗣殿下是压在我辈天骄榜所有人头上的那个,可惜这一百多年过去,没谁摸得出他深浅。印象中,至今都没有事能调动他情绪,连潮澜河的几位祭司都没见过他动怒。”
“不像楚南浔,再有风度都能被楚明姣气得怒发冲冠,更不像苏韫玉,自诩翩翩君子,结果被秘境中一条灵犬逗得哇哇叫。”
说完这些,她自己先憋不住笑了,像是回忆起了这话里楚南浔和苏韫玉生气的样子,乐得不行。
自顾自乐完后,她又抬眼去看当事人,脆声问:“真的啊殿下?你脾气这样好吗?从小到大,一百多年呢,一次动气都不曾有过?”
他沉默半晌,一条条地回她:“确实不曾真心动怒过。只是神主殿事物糅杂,我对神使们亦会有语气加重的时候。”
“出世也没有一百多年。”他顿了顿,由上而下看时能看到她乌黑的发顶,耐心纠正:“我比你们并不大几岁。”
“诶?”楚明姣没想到这出,她眼睛睁得很圆,忍不住与他对视,惊诧之意能被人轻而易举全部看穿:“可外面都传,传神嗣殿下一百多岁啊。”
“嗯?”他拉出一道疑惑的鼻音,而后道:“他们乱传。”
楚明姣又开始笑,她总有许多乐趣,精力好似怎么都用不完,笑完后又觉得忧愁,托腮正色道:“当神灵真好,都没有烦恼呢。”
少年神嗣被她捕风一样抓着长长的袖摆,几乎是从这一刻开始,无声放任了这么个生动的姑娘闯进生活。
他来这片雪山巅的次数逐年增多。
也开始了解她口中那个鲜活的圈子。
“我觉得我哥哥最近有些反常。”有风的午后,楚明姣拨了拨还未干透的发丝,振振有词地分析:“真的,他最近和余家长子走得好近,几次说好来接我都没来。可能苏韫玉和宋玢不全在瞎说,他真喜欢上了余家小小姐。”
“真这样的话,我要不要约余家小小姐出来玩儿,增进下感情。”
“我问他,他总不说,全靠我自己瞎猜。”
“殿下。”她朝他比划:“余家五姑娘你见过吗,就上次和我哥哥一起来后山的那个,梳着飞仙髻,长得很……很温婉的那个。”
江承函默然,等她一通说完,浅然摇头:“并不曾留意过。”
他顿了顿,接着温声道:“不必总叫我殿下。”
“江承函,我的名讳。”
楚明姣破天荒地愣了愣,半晌,她伸手揉了揉自己耳朵,眼神不自然地飘了下,慢吞吞地将脸颊埋进臂弯中,将才梳好的头发蹭得乱乱的。
怎么能有男子,这样温柔清隽呢。
这也太违规啦。
后来,江承函,江承函的,楚明姣也叫得顺口。
不知何时,连那棵很受神嗣青睐的枯梅树都被她合情合理地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