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珂媛仔细地将脸上的戏妆卸下,嘴角一抹浅浅的笑意,她知道这几天他每晚都会来,静静地坐在二楼那个包间的窗口,自从那日从家里一别之后,她就只是听戏班的姐妹们偶尔的聊天会聊起这个督军府的二公子。
“珂媛!”赵炯昆望着她脸上还未来得及褪去的笑意,问:“在想什么呢?一个人也会笑的那么开心?”
“啊?没·····没有啊!”姚珂媛发窘,转移着话题,“师兄,今晚你不是不用上台么?怎地还到戏院来?”
“在家也是闲着无事做,到不如来这里转转,再说你今晚是第一次演折子戏,我也过来给你捧捧场!”赵炯昆笑着道。
“前一阵子师娘感染的风寒,你得仔细照料着,别留下什么病根子,”姚珂媛将行头收拾好,忍不住数落,“师傅这一阵子也忙着,你还有空跑来给我捧场。”
“是是是,我会注意。”受了数落的赵炯昆非但不恼,反而笑意盈盈,“难怪我爹我娘都说你贴心,果然是这样。”
“珂媛,有人找。”
俩人循声望去,见一男子进了来。不知道为何,赵炯昆忽地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压迫,他知道此人,知道他这几天来连着每晚都会来戏院,都是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二楼的包间,身边只有一个侍从,也知道他每晚都会在戏开演之前就给姚珂媛送来一个大花篮,更知道他是督军府的二公子宇文骁。
可是此刻,他怎么会进了后台?而他望着珂媛的眼神······不由地疑惑地转过头来望了眼身边的姚珂媛,却只见她同样怔愣地望着他,他们,可是认识彼此的?
宇文骁就那样站在门口,隔着重重人群,远远地望着有点无措的姚珂媛,忽而笑了,朝着她走过去。
姚珂媛恍惚地跟在宇文骁的身后步出了戏院,心里都有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跟他走了,想起刚刚师兄的目光,那眼里,一片受伤的神色。
此刻,戏院已经散场,戏院门口依然灯红酒绿、霓虹闪烁,街上的人群也是不时地来回穿梭着,台阶下的几位正在等生意的黄包车夫正伸长了脖子朝着戏院出口处探望,一见到有人出来,已有动作稍快的车夫跑上前来,殷勤地道:“先生,小姐,要车吗?”
宇文骁低声询问:“姚小姐,我可有这个荣幸送你回家?”
姚珂媛心道“我能说不嘛?”还不待她开口,宇文骁已经吩咐车夫:“河西大街梧桐巷!”
夜晚的凉风徐徐地吹来,绕是姚珂媛已经穿上了厚厚的外套,在这样的大冬天里,还是被冻得一个哆嗦,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双臂。
宇文骁忙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略一迟疑,还是伸手披在了她的身上,方道:“披上吧,夜里凉!”
外套仿似有魔力般,一瞬间,姚珂媛只觉得自己被温暖所包围,衣领处,一阵陌生的香气萦绕而来,充斥着鼻端,那是她从未闻过,无比陌生的味道,也是他那男性特有的味道。
站在自家的院门口,而宇文骁就站在她面前,在这样寂静的夜里,短短一步远的距离,近的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姚珂媛心里忽地一阵没来由的紧张,院子里还有微弱的灯光。
姚珂媛拢了拢微乱的发丝:“谢谢你送我回来,我进去了。这衣服还给你!”把衣服往他怀里一塞,转身欲走。
未来得及缩回的手忽地就被他紧紧地包裹在掌心,在这寒冷的冬夜里,那双手却是异常地温热,直直地煨烫着皮肤。
屋里的灯光昏暗,孔玉梅见珂媛进来,想着刚刚在窗口看到的画面,心底不无担忧:“珂媛!”
“娘!怎么还不睡?”姚珂媛心情愉悦,并没有注意到母亲担忧的样子,“以后就不用等我了!都这么晚了,你要早点歇着才是!”她扶着母亲的手臂。
“娘知道!”孔玉梅伸手拍了拍女儿的手,欲言又止:“珂媛,这几日,那个宇文公子可有去戏院找你?”
“娘,他······有的!”母亲既然提起了此事,那想必是刚刚的事她都看到了,也不好瞒她,索性就说了。
“珂媛,宇文公子是那样的一个世家,家里有权有势,他爹就是咱这北平的督军,而我们······”孔玉梅叹了一口气,“孩子,不是娘打击你,只是实在是他那样的家庭门槛太高了,我们这样的百姓怎能高攀的起?自从他上次来过咱家之后,我这心里就老是不踏实。再说了,他那样的身世,他的婚姻大事说不准家里早就有了安排,我们·······!”
“娘,你说的我都知道!”姚珂媛咬唇沉吟了下,“放心吧!我会有分寸的!”
“嗯!”孔玉梅心里纠疼着,握住了她的手,心底不无怜惜,“孩子,此生娘是没有办法给你带来什么了,娘也别无所求,只希望你幸福,这样就足够了!”
“娘!怎么这么说呢?”她搂住母亲,“娘,以后就该我孝敬你了,而且,我一定会幸福的,一定!”
躺在床上,望着窗外那轮皎洁的月色,却是怎么也睡不着,此刻的月光离着自己那么远,可是那月光,会是今晚那深情款款地望着自己的宇文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