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局长只淡笑,“再养一个孩子并不费事。更何况,这姑娘乖巧懂事,我夫人说正好接回来给我们家那小子做榜样。”
对于从小生活在贫困村里的孩子而言,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但武书记在告诉知意这个消息时,心却格外沉重。知意是从小跟在他身边的孩子,突然要她去城里生活,或许无异于残忍推开。
知意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她已经很感恩武伯伯的养育之恩了,也希望他能好好颐养天年。武伯伯还能在退休前帮她安排好下家,她只能是无尽感动。
不论是为了重点大学,还是武伯伯的身体,知意知道,她都得去。她面色安然地等待着,偶尔还有意流露出对未来的期待,不过就是在临别的日子一天天到来时,心底的惶恐和不舍再也不能被假笑强压下去。
但她还得演,绝不能让武伯伯放心不下。
黄昏时分,一辆白色的宝马系背对着血色的夕阳迎面而来,飞速旋转的轮胎碾过泥地上的青草,扬起灰尘。清亮典雅的车身和朴素的黄土路极不协调。
车停到两人面前,驾驶座的门打开,走下来一位戴眼镜,身着藏青色polo衫的中年男性,看上去约比武书记年轻十几岁,但棱角分明的面庞沉淀出的威严感却要强多了。
看到人,武书记露出平常少有的恭敬姿态,主动弯腰、递手喊着“裴局长好”,还把知意也拉过去叫人。
“劳烦您还亲自来一趟。我带着姑娘赶趟客车就过来就行了。多亏您指导,不到三个月,村口也有客运汽车路过了。”
武书记又说,每一句话都有捧场的意味。裴继峰的确是个能人,年初刚被扶正就被派去扶贫,不到一年就让黑水村有了这么大起色,还能聪明地提出收养知意来营造个人形象。
不管是为了黑水村还是知意,他都要竭心尽力讨好这位领导。
“欸,武书记见外了,我们这四个轮子一跑不就过来了吗?”
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阵女声,宝马车后门不知何时被打开,走下来一位烫着波浪卷发,穿着格子衬衫,气质干练的中年女士。
她还在继续,“您身体不好,怎么能劳烦您奔波呢?”
“毕行长也来了?”
“今天要来接小姑娘,我还没见过呢,想着也来凑凑热闹好了,就让老裴等到我下班一起来。”
毕虹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让你们等久了,真不好意思,这全赖我。”
毕虹是局长夫人,也是省农村信用社在梧城支行的行长,偶尔陪裴继峰下乡,因此也算熟面孔,还要被尊称一声“毕行长”。
“没有的事儿啊!”毕虹的出现让武书记略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中。知意是女孩,以后最多交流的必然是这位女主人。
他会意,示意知意过去,“这是裴局长的太太,快叫毕行长。”
毕虹的气场和裴继峰旗鼓相当,那双桃花眼似乎有随时看穿人的凌厉。知意与她对视一眼就像被烫到似的,比刚才还要惶恐,“毕行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