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庆典是德布罕镇一年一度的事,也是赚取臂光收入的重心,共历时二十六天,每隔五天就有一个主题性的活动。它比普通搭个帐棚、摆摆摊位的园游会更正式,主办单位将活动中心隔成独立的空间,每间都是一个精巧的小店面。
由于本地的山楚田野风光明媚,经常有艺文界人士前来小栖一番,撷取灵感,所以流浪画家的踪影时时可见。偶尔在街上转个角或绕条小巷,都能发掘令人激赏的田野派作品。池净便是想趁这次的小辨模展示会,观察本镇的艺术生态环境。倘若可能,她说不定能在镇中心经营一间专业艺廊。
万事起头难。
史考特那些艺术家空有热心,却缺乏组织力。所幸她在艺廊服务过一段时间,知道要布置起临时店面需要哪些设备。而且她是存着投石问路的念头,求好心切,当然更不愿以玩票性的心态来等闲试之。
于焉,人生地不熟的她负责规画和发号施令,史考特等人便负责把她需要的道具收集起来。
每天虽然忙碌得像颗陀螺,比起前阵子无所事事的到处闲晃,却感觉有意义多了。由于史考特他们的经费有限,而她为了不伤他们的自尊心,也只付出等值的金额,于是所有敲敲打打的工程都要自己diy。
她忙得越快乐,逗留在镇上的时间就越长,回家的时间也越晚,只能尽量赶在裴海结束工作之前抵家门。
有几次她才刚跨入门槛,裴海也正好熄灯步出工作室,两人在客厅里碰个正着。“忙到这么晚?”裴海皱眉的望了望墙上的挂钟。
“我们今天去选焙展示柜的材料,顺便刷掉墙上的旧油漆。”她连忙解释。“你吃过了吗?”
“正要吃。”他简洁的回道。
池净看得出他脸有不豫之色,只得说:“我明天不会再这么晚回来了。”听到她的保证,裴海的脸色才稍稍开霁。
然而,随着几次正好撞见她进门后,他的微词多了起来。
“你到底在忙些什么?每回离开工作室出来散散心,都看不到你,整间屋子空洞洞的。”他抱怨。“你一下山,不到夜里都不回来的吗?”
“店里今天开始钉制展示柜,我留下来帮手”她起初真的有些心虚,总觉得好象没善尽妻子的责任。“而且我也不晓得你何时会出来散散心啊!如果我事先能预料,那段时间当然尽量留在家里陪你。”
“难道我想见自己的老婆,还得先排时间表?”他不悦的拧起眉,转身进浴室洗澡。当晚他们的缱绻草草结束,他翻过身去背对着她,她难过了一整夜。
有一次他提早收工,而她还没回家。半个小时后她进了门,一眼就看见他坐在沙发上等候,整张雷公脸黑的像无锡煤炭。
“你今天怎地这么早休息?”她带点儿不安的问。
“你今天怎地这么晚回来?”他丢回去同款同式的问题。
“呃,我本来就都这个时候进门,是你早了。”她不禁觉得委屈。
裴海的脸色更难看了。“你是说,你本来就都这么晚回来?”
“现在才九点半,你自己平时不到十一点是不离开工作室的。”她把手提袋丢进沙发里。
“我在做正经的工作,你只是去办个园游会的小摊位而已,如何相提并论?”他的浓眉仍然揪得死紧。
池净忍住回嘴的冲动。
“裴海,我们不要一碰面就吵架好不好?”她无奈的望着他。
“那你就天天准时回家,我这个要求算过分吗?”他低吼。“你自己也不是天天准时下工啊!”“就因为我下工的时间晚,我们相处的时间更少。你如果也跟着晚,我们每天只能在睡觉前才碰得着面了。”
她疲惫的叹了口气,不想提醒他,即使她天天守在家里,他们仍然只能在睡觉前、他工作完之后才碰得着面。
“我尽量不再迟归,好吗?”她采取下宁人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