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娄小果点点头,“我为什么晚归?我自己都记不得了,青春期不想回家,在外面游荡,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我听说历束星人缘很好,经常帮助班上的同学,他至于盯上我这种家里没几个钱的人吗?平依依?老实说,要不是她遇害了,我可能早就忘掉这个人了。现在你硬要说他们霸凌我,我好像也没办法反驳?那么——”
他上半身前倾,声音压得非常低沉,神态和站在精品店里的店长小哥截然不同,“陈警官,证据呢?我被他们霸凌,我杀死他们,薛老师包庇我的证据呢?”
陈争与他近距离对视,他漆黑的眸子里爆发出火光一样的东西,仿佛是在向警方示威。
陈争缓缓道:“你很幸运,薛晨文当时已经不想活,所以他愿意拿自己的命,来换你的命,并且给了你一种错觉——原来杀人是这么容易的事,就算你犯了错,也有人来给你兜底。这是你的不幸。”
娄小果蹙眉,未能第一时间明白陈争话中所指。
“所以你嚣张地留下‘签名’,并且在钟力山和孔春翔的案子上多做了一步,抛尸在文具厂。”陈争一字一顿,意料之中看到娄小果猝然绷紧的神情。
陈争轻轻将他推开,站起来,“我很好奇凶手为什么会将尸体丢在那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接下去我便要从文具厂着手,你猜,我找不找得到证据?”
说完,陈争推开门离开。娄小果保持着身体前倾的姿势,摄像头已经停止工作,门也已经关上,刑警在一旁催促他站起来,他却像是失去支撑一样重重靠在椅背上,低下头,上半张脸隐藏入阴影中。他安静得像是一尊雕塑,没人知道“雕塑”此时在思考什么。
陈争和重案队来到郊区的岚湾坝,三年前钟力山和孔春翔被抛尸的“时光巷子”文具厂已经改换门庭,现在是一个二手书店。
一个穿着围裙的短发年轻人正在将刚下的货往院子里搬,几大箱书,旁边也没个帮手。旁边的商户看见了,大声说:“洁哥,怎么又在搬东西,放着,我来帮你!”
年轻人直起腰,笑着说:“不用不用,我进去推个车。”
陈争这才发现,这个个头接近一米八,身板却很纤细的年轻人是个长相偏中性的女人。
女人看到陈争和其他队员,愣了下,“你们是……”
重案队一名队员上前,拿出证件和搜查通知,“我们来调查孔春翔案和钟力山案,还请配合。”
女人长相寡淡,此时流露出的惊讶也寡淡,声音轻飘飘的,如果不是尾音有些颤抖,外人很难看出她并不平静,“那个案子……还要查吗?这都过去好多年了。”
队员说:“这不是因为一直没有侦破吗?”说着往里面看了看,“杜老板呢?”
女人说:“我舅已经不在这儿干了,现在是我负责。”
陈争上前,对女人说:“我是这次才加入调查的警察,对三年前的事不太清楚,能不能单独和你聊聊?”
女人眼神退缩,有些害怕。队员道:“这是陈老师,省厅来的领导,这次我们非得把案子破了,你们也好继续做生意不是?”
女人勉强笑了笑,“那你们都进来吧,我舅早就不在这边了……”
陈争跟在女人后面,“你是杜光宝的外甥女?”
女人停下脚步,“他是我母亲的弟弟,我叫任洁。”不知是出于对警察的相信,还是想要证明自己,她跑回房间里,拿出自己的身份证,“你看。”
陈争扫了一眼,让她收好,“我看过当时的调查报告,以前这里是杜光宝开的文具厂,生意不错,怎么忽然改成书店了?”
任洁双手在围裙上抓了抓,很不自在,“因,因为案子的影响太大了,我舅做,做不下去了。”
“别紧张,慢慢跟我说。”陈争说:“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
任洁点点头,忐忑地问:“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过了这么久,又开始查这个案子?”